安静了几秒钟后，有些不适应的风间凉看了看叶贝娅。她脸上的表情尽是失落，趴在手臂上盯着桌面发呆。
“喂。”风间凉的嗓音有点嘶哑，“你怎么了。”
“你他妈就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风间凉是第一次听见叶贝娅说粗口，“老娘喜欢了你三年你他妈的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你、你、你别哭啊……”风间凉顿时慌了神。叶贝娅的眼泪说流就流，一下子已经整张脸上都是泪水了。一双大眼睛红了起来，娇美的脸庞此时看上去十分令人心疼。
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高考结束完的第一天，澄蓝高中像是炸开了锅。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又来临了，刚刚高考完的高三党一肚子怒火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月底才期考的其他学生正好做做考前放松运动，唯独还没中考的初三苦逼被勒令禁止参加，一心一意学习准备高考。
早晨七点半，全校五千多名师生一时间聚集在校园内，人山人海，如果从天空往这里看的话，就可以看见在澄蓝校园这一区域内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涌动，操场边缘被五颜六色的气球装点着，运动员们围聚在一个角落里喝着功能饮料准备着比赛，裁判们在指定的位置进行着参赛者的检录工作。
风间凉跟班级篮球队的其他成员围在小卖部里的桌子旁讨论着待会的战术，风间凉听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懒得说一句话。
这个班里面的人几乎都是书呆子，对篮球根本一窍不通。
有个大胖子完全就是奥尼尔，内线大杀器，可是他们根本没打算叫他上场，理由是经常挡住自己人传球的球路。还有一个超级高的瘦子男，其实抢篮板还是可以的，却觉得中锋不帅，硬是要打控球后卫。一个不足一米六的小矮子，却硬是喜欢带球往里面死冲，不是找盖是什么。
风间凉从没跟他们打过球，他们自然也把风间凉当成临时凑数的球员，把他安排在了替补的位置。风间凉心想你们这里随便一个人我只用左手都可以轻松搞定，摊上你们这群猪一样的队友才是真的悲哀。
“夏瞳在琴房里，说找你。”一个跑进来买水的男生顺便带给了风间凉一句话。
风间凉一愣，“夏瞳？”
三年了，有时候风间凉也会怀疑叶贝娅是不是有喜欢过自己。但是每一次风间凉都难以相信，因为他是一个如此差劲的男生。这样糟糕的成绩和猥琐的人品怎么就配得上这样的开朗美少女班长大人了呢？难道你不怕被别知道会嘲笑么，哈哈，5班的那个美女班长居然喜欢一个屌丝男，真是个笑话。
而且，而且……我真的只把你当成一个女性朋友啊。每天晚上我孤独的时候会想起一个叫做夏瞳的女孩子，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你见过猥琐的屌丝寂寞孤独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基友的么？可你在我心里就只是个基友般的存在啊……可以打打闹闹，可以说自己的心里话，可以互相穿互相的衣服，可以互相说很损的话，可却不可以接吻和热烈地拥抱。
真对不起，我没有机会珍惜你。
深夜。
一栋豪宅的大门前，一盏路灯给了微弱的光芒。无数次将叶贝娅送到她的家门口前，每次都会看着这栋大宅发呆。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会习惯性地想到孤独和悲伤。可能叶贝娅不一样，她的家里有好几个保姆，老爸老妈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回来，能陪她的人还是挺多的。也许跟她有着一样的差不多的身世，她的心才会对他产生共鸣。
“也许是你最后一次送我回来了。”叶贝娅说。
“以后你怎么办？”
“自己搭车，或者自己学骑车。”
“为什么不找别的男生送你？”
“不喜欢。”
“……那你走夜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车一定不能开得太快，过马路要记得看红绿灯，碰见猥琐大叔的时候也不要搭理他，身上一定要带着点钱以防轮胎没气或者爆胎……
“知道了。你真啰嗦。”叶贝娅跳下车，盯着风间凉的双眼。
“……干嘛。”风间凉被盯着脸有些发红。
猛地一下，叶贝娅踮起脚，双手勾住了风间凉的脖子。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没人扶住的电动车伤心地倒在一旁，但两个人都没有听到车子倒地的声音。
他们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一瞬间风间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感觉好像失去了灵魂，唯有嘴唇上传递而来的清晰的触觉和温度，告诉他这真的不是梦境。叶贝娅的双唇饱满而柔软，风间凉是第一次体会到女孩子的双唇。
是真的，他们接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在风间凉看来这个过程似乎长达一个一个世纪。叶贝娅咬了一下风间凉的嘴唇，疼痛使风间凉回过神来，四唇分离。风间凉用手触了触下唇，有血沾在手指上。
“这是我的初吻，你给我收好了。”叶贝娅看着风间凉，一字一顿。
“说得好像我不是初吻一样。”风间凉撇撇嘴，“你咬得好大力……我都出血了。”
“不出血能让你记得我么？”叶贝娅在风间凉的胸口轻轻地捶了一拳，“不出点血，你这个混蛋过几天就会忘记有个女孩子喜欢你喜欢得心都要碎了。”
风间凉的喉咙干干的，感觉心里有点苦涩。
微弱的路灯灯光下，两个人互相凝视着。
“再见。”叶贝娅说。
“会见面的。”风间凉轻声说。
风间凉转身扶起电动车，跨上，然后将叶贝娅远远地摔在了身后的黑暗里。他的影子被逐渐拉长后又逐渐缩短，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涌出。
这样庞大而冷漠的城市里，少年们的初恋却温暖而又美好。很久之后风间凉会想起这段美好的时光，想起有一个喜欢过她的女生踮起脚来将他强吻，想起很多年前少年时的悸动、情愫，纯洁、单纯、真实的，不含杂质的感情。
美好得像是刚刚学会飞翔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