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饭吃的叶缱缱很是坐立不安，概因萧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是瞟过她。
再加上玉儿不知道跟于太守耳语说了什么，于太守时不时就朝叶缱缱挤眉弄眼，像是在示意什么。
叶缱缱看不懂，感到十分费解，干脆就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
于太守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芙蓉啊。”
场内一片寂静，都朝叶缱缱看过来。偏生叶缱缱还没听到似的把一碗鱼汤喝完了。
这个鱼汤倒是很鲜嫩，但是不如渔民夫妇船上的热乎乎和喷香。
叶缱缱正在内心感慨呢，听着于太守在那边狂叫“芙蓉”，她还心想于太守当真是不检点，这样的宴会都要堂而皇之地喊美婢的名字吗？
直到曹永宁推了推她：“你想什么呢，舅舅在喊你。”
叶缱缱：“啊？”
她朝于太守看去，只见他果然盯着自己，一副脸红脖子粗要发怒的样子。
她什么时候有名字叫芙蓉了！
叶缱缱连忙左脚踩右脚站起来：“在呢，芙蓉在呢！”
萧殷：“……”
坐在萧殷一旁的闻睿识和郝迟对视一眼。
他们没看错吧，刚才皇帝陛下是在憋笑吧？
于太守有点恼怒：“喊你半天了，尹大人赏识你，你就给他倒杯酒，好好伺候他用膳吧。”
叶缱缱看向萧殷，后者一脸坦然视之的姿态。
她只能鼓起笑眯眯的脸，一路小碎步走到萧殷旁边，为他倒酒：“来，尹老爷，请喝酒。”
萧殷也不端杯子，仿佛一时起了兴致一样：“会不会跳舞？”
叶缱缱一愣，诚实回答：“不会。”
“那唱歌？”
“也不会。”
于太守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谁说你不会，你之前那首长相思的曲子不是弹的很好吗，弹给尹老爷听听。”
底下立即有人搬了一台古筝上来。
瞧这个执行效率和速度，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弹了。
叶缱缱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管家，佟大人也明显有点紧张。看来他骗于太守他找来的渔女是会吹拉弹唱的，没想到叶缱缱根本就不会。
叶缱缱急中生智，决定以巧取胜。
她有模有样地坐到了古筝后，抬起素指按在琴弦上，她不会弹成曲，但是她可以弹单音节啊。
只听叶缱缱勾一个音唱一句：“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掉落。”
于太守的面色极其难看了，他忍不住质问：“你唱的什么东西，不成曲不成调！”
眼见他真的发火了，叶缱缱正想再临时编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谁知坐在上面的萧殷忽然缓缓鼓起掌来。
于太守和叶缱缱一起怔住了。
萧殷夸赞道：“这首曲子，让我想起我的随从家乡的童谣，一时间感慨纷纷，思绪万千。”
说完，他看向闻睿识：“是不是啊，闻管家。”
闻睿识吃了一腮帮子鸡腿还没来得及咽下，忽然被点到名，他立刻站起来：“对对对！”
吐掉鸡腿，他开始假哭抹泪：“想到许久之前我母亲抱着我在怀中唱的那首小曲子。”
郝迟在一旁听得和戴让低下头，皆感到羞耻。
闻太医，你也不必这么拼命的。
得到了萧殷的肯定，于太守当然是不再去介意叶缱缱的曲调难听的问题。他也没想到这个尹老爷的口味还挺异于常人的。
叶缱缱唱完曲子，萧殷才喝完一杯酒。
他像是很高兴似的，眼睛里散着淡淡的喜悦。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叶缱缱。
于太守趁机给萧殷端酒：“尹老爷，听说你在北直隶那边的生意做得很好，改天想向你请教请教。”
萧殷面不改色，只是淡笑：“都是祖上留下来的祖荫，与我没什么干系，我只不过看管打理。”
于太守听到此，暗中估摸了片刻萧殷的身家，也早已听说他有钱的传闻。
于太守又道：“我也很感谢你能应邀，主动来江南做客，我个人曾听说过你的事迹，非常钦佩你年纪轻但能力高。”
萧殷没有说话，目光只是落在叶缱缱身上。
于太守心中暗自咬牙。
他觉得这个富商当真没出息，赚了那么些钱，难道就为了一个女人流连忘返？这一顿饭吃到现在，他除了看她眼睛就没看过别的地方去。
难道真如玉儿说的，这个临时找来的义女伺候的他极好？
于太守猜测这个富商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便开门见山道：“我找尹老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现在正是我们图谋大业的时候，倘若能再加上尹老爷雄厚的支持，我们的势力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萧殷终于正眼看他了：“不怕被朝廷发现么？”
他如此直接，于太守有些尴尬，片刻后方说：“江南这一代，我早已布置了许多阵线，朝廷就算想打来不死也要脱层皮，何况我现在自有兵马水贼千千万，朝廷的人不足为惧。”
萧殷没有说话。
于太守又加筹码：“不然水贼的问题也不会闹这么久了朝廷也管制不了，来几个官员都让我弄死了。何况，我在朝廷中有内应，不怕失败，只怕赢的太多。”
叶缱缱听得眉心一跳，这个于太守几乎就要全招了吧。
萧殷听到此时，总算给予了几分回应：“我要她。”
他指着叶缱缱。
于太守想过他会提要求，没想到这个要求这么简单。
“只是如此吗？”
萧殷点头：“只她一个就够了，这几日都叫她来伺候我。其余的事，自然不在话下。”
于太守喜不自胜，没想到问题解决的如此轻易，他连忙让叶缱缱继续给萧殷斟酒。
“好说好说，我这大女儿芙蓉也最是爱慕尹老爷这样的青年才俊了。”
叶缱缱暗中翻了个白眼。
他们就这样把自己交易出去了？
她正拿起酒壶想给萧殷倒酒的时候，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我不同意！”
一抹朱衣身影闯了进来：“于太守，你背信弃义，拿义女讨好两方人，你也不怕贪多嚼不烂，噎死自己！”
那天遇到的那位朱衣少年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