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收生丝的是哪家商铺了吗？”
苏老爷越想越气，先不说眼看着谈成一大笔丝绸生意，现在收不到生丝就交不上货，到时候赔上的钱至少是三倍。
单说这名单是在他书房里，除了苏府的人，还能有谁会拿到这个名单？
背叛！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苏老爷一想到府里出了叛徒，就气的脸色发青，心寒至极。
他自认身为苏氏商行的东家，对待下人已经算是仁厚，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仁厚，竟然还有人生出背叛的心思？
“查，给我查个底朝天，若让我知道他是谁，直接打死！”
苏老爷一心认定是苏府的下人所为，从未想到过会是苏明月，在他心里，不管苏家人怎么闹腾，始终都姓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没有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的道理。
苏明翰捏了捏眉心，然后看着苏老爷道：“九月份就要交货，如今库存只有三万匹。”
“如今要是收不上生丝，没有原料，剩下的七万匹便是将在苏州商铺的存货一并运回，也万万达不到这么多。”
“再加上巡抚吴怀民征收丝绸，咱们苏府身为丝绸大户，少不得要交出五万匹去，到时候拿不出来，岂不是打朝廷的脸？”
一想到这儿，苏明翰也是一阵头疼，“早知道就不该跟这个西洋商人签合约，如今真要是赔钱，少说也得一百万两甚至是三百万两白银！”
苏家如今在杨州算是首富吧，但是这几百万两银子赔出去，几乎是掏空了大半的家产，再加上吴怀民要来扬州，少不得再扒一层皮，到时候……
苏家也是岌岌可危，说不定跟宋家就是难兄难弟了。
“老爷，二老爷，已经查出来了，是宁氏商铺在收购生丝，咱们名单上一百多户桑农，几乎都被他们收购一空了。”
“剩下少数十几家听说宁家多出一分钱收购，都不愿意卖，咱们是不是也加价？”
管家赵生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走了进来，脸色被晒的红彤彤的，一副焦急的样子。
“加，这个时候不加，就一点生丝都收不上来了，一担十两银子以下都买。”
苏老爷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就算是亏些小钱，总比日后对西洋商人亏大钱的好，经商之道，在舍在得。
苏明翰面色发沉，“又是这个宁家，前几日宋家大火，也是这宁家做鬼，手段实在是太过卑劣！”
“现在要紧的是将府里的贼人抓住，否则苏家就一日不得安宁。”
苏老爷气的咬了牙，一旁的苏明翰抿了下唇，然后道：“苏府人多眼杂，查起来是在是费劲，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苏老爷看向苏明翰，忍不住问了一句，苏明翰见四周无人，小声道：“请君入瓮。”
“这贼既然有一次，就定然会有第二次，只需要放个消息，就说咱们在扬州城外已经找到了桑农可以收购生丝，那人定会要来偷名册，到时候一举拿下。”
听到这话，苏老爷倒是点了点头，“你这不失为是一条好计策，就照着你说的办，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先缓两天，否则怕是会打草惊蛇。”
苏明翰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什么来问道：“陈老爷和陈家少爷如今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大概要多久过来？”
“前儿收了信，说到祁岭了，应该就在这几日。”
这话说完，苏老爷笑了一声问道：“怎么，是着急要看看未来女婿如何？”
“大哥说笑了，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所说这段日子闯了不少祸事，但始终心里还是惦念的。”
苏明翰说的从容淡然，但是苏老爷却是眉心一蹙，然后道：“明翰，这件事母亲他……”
“大哥，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是我没有教导好明月。”
苏明翰打断了苏老爷的话，然后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去趟商铺看看，千万别出岔子。”
……
府衙内，宋衍看向了顾君华，然后问道：
“赵景玉招了？”
“招什么？那个王准倒是说在聚欢楼瞧见他和宁宛心来往密切，还说宁宛心出了聚欢楼面色就不好看，为了这事儿，还把宁玉娘和宁老爷都带来问话。”
顾君华面色沉了沉，然后道：“也不知道赵家用了什么手段，宁家硬是说不知道谁杀了宁宛心，还一口咬定和赵家没关系。”
“这赵景玉又是横行无忌惯了的，一直嚷着要我们项上人头，还要撤了林同知的官位，总之嚣张的很。”
听到这话，宋衍微微蹙了蹙眉，“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赵家那边没有动静吗？”
按理说赵景玉是赵老先生的孙子，这边将赵景玉抓来，赵家人应该很快就有动作才是。
顾君华摇头，“难就难在这儿，赵家一直没有动静，我们抓人的时候，特意把赵景玉的小厮放走通风报信，结果到现在赵家人依旧没什么消息。”
“宁宛心的案子已经有十来日了，再过几日，巡抚吴怀民若是来了，这件事就更不好办了。”
宋衍摩挲了一下手指，然后问道：“当初你追上去的人尸体有没有查验，上面有没有什么死士的标志一类的？”
“没有，就是一个普通人，什么痕迹都没有。”
宋衍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但是顾君华就是查了尸体，干干净净。
死士这种东西，朝廷里稍微有权有势的，或多或少都会圈养些，但是因为经常不漏人前，所以都会有些记号，或者是令牌，或者是刺青。
偏偏这个人没有。那日在牢房里的人也没有。
宋衍眯了一下眼睛，旋即勾了勾唇角，“谁说没有，我说有就是有，你见过赵家死士的印记吗？”
顾君华摇头，“这种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见过。”
“那就是了，你没见过，我没见过，除了赵家人，还有什么人见过？”
宋衍眸色沉了沉，“他们明知道我们知道他们杀了人，可就是仗着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那若是我们伪造了证据，哪怕是假的，也总要有个人跳出来指认这是假的，否则它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