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回头望了眼檐角高挂的红灯笼，抿唇径自往边墙走去。
“嗯，那个舞台很奇怪。”沈君珏声音低低的，似是自言自语，“台下明明那么多看客，台上却不见其他的人。”
从他们进到暗道到上到舞台，中间时间不短，却始终不见人出来阻拦，就像是故意要他们上去一样。
沈君珏又看了眼身后的楼，总觉得有一种怪异之感，但说不上来。
“罢了，我们先回马车那里。”方才沈缘说马车周围并无异常，也许是她多心了，“缘缘待会会来找我们的。”
这么远的路程，走回去是不可能的。
“等等。”顾亦珏三两步追上沈君珏，拦住她，“翻墙进来，还想翻墙出去？”
沈君珏不解，目光顺着顾亦珏的手指看去，才想起他们可以走大门出去。
出了大门，沈君珏停下脚步，她转过身，大门上的牌匾异常显眼，红漆金边挥洒出“十二灯笼坊”五个大字。
门牌下各色宾客进进出出，在沈君珏眼中，却像是一波接一波的猎物，自发地送入这一通身火焰的红色妖怪口中。
沈君珏打了个寒颤，赶紧离开了这里。
往旁边一拐，就是他们方才停下的小巷子，马车停的地方不远，借着旁边十二灯笼坊抛下的光，马车的轮廓清晰可见。
巷子里依旧离开时那般，幽暗寂静，如一头看不见的巨兽，吞噬了一切，连风都无法从这里流过。
“等等。”顾亦珏停下脚步，“有问题。”
马车就在面前，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沈君珏咽了口唾沫，抿唇不言，不自觉往顾亦珏那边靠了靠，屏气凝神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顾亦珏沉下呼吸，竖耳细听，黑夜中一瞬微小的破风之音，他猛地侧身一躲，眨眼间利刃在手，寒光一闪而过，一蒙面黑衣人倒在地上。
“他们来了。”顾亦珏低语一句。
“嗯……”沈君珏的目光一直落在顾亦珏身上，无视层层包围的刺客。
方才那刺客，从出手到落地，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看顾亦珏手上的尖刀，正是今天才归还回去的那一把，若记忆无错的话，顾亦珏一直将这把刀收在怀里。
他何时将尖刀拿在手里的，根本没看清。
“五个人……”
却听顾亦珏轻哼一声，沈君珏瞬间回神，刺客皆黑衣蒙面，从外表上看，与之前那些刺客无异。
刺客看了两眼倒在地上的尸体，似乎没料到顾亦珏实力如此强大，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偷袭不行，不知道围攻行不行。
顾亦珏视线往下一扫，脚尖一勾一踢，尸体手中的剑直直朝着面前的刺客飞去，那刺客没想到顾亦珏主动出手，慌忙避开后一声令下，五名刺客齐齐出手。
“来吧！”
顾亦珏低吼一声，心中似有怒火一般，出手狠厉迅速，手中尖刀一横生生抗住两柄利剑，紧接着抬脚一踢，将刺客踹飞出去。
其他刺客迅速补上去，一个个也毫不留情，下手狠绝，滴水不漏。
顾亦珏双眉微簇，眸中却不见担忧紧张之色，暗夜之下，他眼眸微亮，手腕灵活一转卸下一把剑。
“拿着。”他身形一转飞速塞了个东西给沈君珏，再回身一剑，又一刺客倒下。
沈君珏握了握手中的尖刀，刀柄上存有顾亦珏的体温，锋利的刀尖垂着血珠子，只轻轻一颤，便坠落地面，与尘埃和黑夜融为一体。
余下的四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中长剑，重整队形再次劈剑砍来，顾亦珏毫不退让，长剑一揽一推避开攻势。
他旋身而起，一弯银弧划破夜色，叮咚脆响连着闷声落地之声，四名刺客捂着各自的伤口，仓皇撤退。
沈君珏立在原地未挪一寸，手中还握着顾亦珏塞给她的尖刀，看着顾亦珏裹挟着杀气，一步步走来。
“结束了。”沈君珏抿唇一笑，却是握紧了手中的尖刀。
顾亦珏飞速左右一扫，随即扔掉手中的剑，周身杀气瞬间收敛，他轻步靠近沈君珏，在她面前一步停下。
“嗯。”顾亦珏应了声，抽走她手中尖刀。
“怎么了？”见顾亦珏双眉紧锁，沈君珏才稍稍放下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顾亦珏低头仔细擦拭刀刃上的血迹，沁人的暗红晕染在雪白的手帕上，银刃寒光再现，于巍巍夜色下，刺破惊慌与恐惧。
“这拨刺客，与之前遇上的不一样。”顾亦珏抿唇收起尖刀，“这次挺好打的。”
之前他接触过两拨来刺杀玉柔公主的刺客，每一拨的攻击都很黏着，且都是先拖住沈缘，再由其中一人刺杀玉柔公主。
可以说除去最后刺杀玉柔公主的那名刺客，其他刺客的攻击都很黏着，根本不像今日这般出手果断。
但最奇怪的是沈缘，他作为玉柔公主的护卫，在身旁没有其他护卫的情况下，擅自离开，之后又让他和玉柔公主独处一室，再次离去，直到刺客都没有回来。
听了顾亦珏的话，沈君珏仔细回想了一番，只不过之前几次遇见刺客的时候，她都坐在马车里，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形。
只知道每一次沈缘打的很艰难，好几次都有惊无险。
尤其上一次在街上遇刺，刺客不仅放火烧了她的马车，还殃及了不少无辜百姓。
不像今天，打的这么狠，这么迅速。
沈君珏摇了摇头，她也拿不准。
沈缘的身手她知道，虽然稍微不及顾亦珏，但两人之间差距不大。
再说，除了沈金露那个无聊的女人，谁会守着点刺杀她，况且她瞒了身份出来，不大可能被人认出来。
沈君珏没做声。
顾亦珏拍了拍衣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你的护卫真慢，还等他吗？”
夜巷昏暗，夜空一阵轻风流过，摇得十二灯笼坊的红光落在顾亦珏的脸，忽明忽暗，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这拨人可能是冲着你来的。”顾亦珏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挺得格外清晰，“也可能是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