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卫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事情理得差不多了，牵扯进来的人不少，按照轻重缓急列了长长一张单子。
还有无水山庄从各地村子收上来的那些物件的留下，也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现在唯一不明朗的就是兵器的去向和沈无的身份。
方笑九手捧证据步伐稳健朝刺史府后花园走去，找出了殿下需要的东西，脚步都轻松不少。
走进后花园，他看着顾亦珏，又看了看枕在他腿上的沈君珏，思维突然混乱。
这个男人是谁，为何殿下与他如此亲密。
刚要开口，被顾亦珏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殿下睡着了，别说话。
方笑九抿了抿唇，与顾亦珏大眼瞪小眼，盯着顾亦珏看了半天，他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去年年底才跟着顾夫人回京的，燕北大将军之子，前段时间皇后亲封的少将军顾亦珏。
他挑了挑眉，将看戏的玩味藏在波澜不惊的神色之下。
传说中的顾少将军真被玉柔殿下收了，有意思。
方笑九还是头一次跟顾亦珏见面，他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将顾亦珏上上下下审视了个遍。
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顾少将军各方面都不错。
方笑九毫不避讳的打量令顾亦珏很不舒服，他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将他层层剥开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亦珏皱着眉仔细审视方笑九，观他衣着气势和那双不断打量人的眼珠，再结合这两天的事，他断定眼前这人是南卫。
从衣服纹饰来看，和卢照海同级。
他压下眉头，以眼神问方笑九：你来这里干嘛？
方笑九挑眉，眼神一斜指向端着的厚厚一沓东西：给殿下送东西。
顾亦珏没出声，盯着方笑九看了一瞬，偏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放桌上，然后走人。
方笑九很是从容，将厚厚一沓资料放下后，冲着顾亦珏和沈君珏拱拱手，转身离开，轻快的步子一步一蹦，心情比来时还要好。
直到方笑九走远，顾亦珏才收回目光，落在沈君珏的睡颜上，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沈君珏没被吵醒，他才松一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
顺手扯了扯盖在沈君珏身上的毯子，帮她盖得严严实实，手还没收回，被一只温软的手牵住。
低下头，正对上沈君珏刚睡醒时有些朦胧的眼神。
“醒啦。”顾亦珏伸手去理她鬓边的发丝。
沈君珏眸子转了一圈，抬手搭着前额，又闭上了眼，“现在什么时辰？”
枕着顾亦珏的腿太舒服，她不想动。
“你才休息两刻钟，再多睡一会儿吧。”
大白天就睡得这么香，可见她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江州事情多，着实够操心的，又折腾了好几天。
玉柔晚上本就睡不好，再不好好休息一下，他真怕她顶不住。
沈君珏躺了一会儿，就坐起身，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还有事情没处理干净。
她一眼看到桌上多出来一沓东西，“方才有人来过？”
“嗯，南卫来过。”
拿过最上面的册子，打开来就是这次案件牵涉的官员，按照罪行轻重列了长长一大串，沈君珏翻了几页，看得头晕眼花，索性将册子合上扔到一边，不看了。
要是这上面每个人都罚，江州大半的官员都要遭殃，头痛。
再翻开一本册子，上面记录了无水山庄赃物的流向和数量，比如布匹瓷器那些，大多去向南朝，还有那大量的粮草，也多来源于南朝。
“来的人是方笑九吧。”沈君珏揉揉太阳穴，“南卫一营统领。”
顾亦珏顺势抬手帮她揉着太阳穴，轻重恰到好处，“看服饰，应该是他，我怕吵到你，先让他下去了。”
沈君珏舒服地“嗯”一声，“去把杨修叫来。”
杨修就在刺史府里，他很快过来了，冲着坐在贵妃椅上的沈君珏拱手行礼，余光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厚厚一沓资料。
沈君珏抬手示意免礼，“有几件事交给你去办。”
“任凭殿下吩咐。”
“你吩咐江州制造下文，就说江州官府并未以任何形式向民间收购贡品之外的丝绸，贡品丝绸都是有指定的门户，要整个江州都通知到，不放过一处村落。”
她得先把无水山庄留下的这几条线断掉。
“还有，不仅是丝绸，其他物件也是，江州府从未向民间收购贡品。”
杨修垂首称是。
“各个渡口关卡要严查，你立马换一批人，将他们都撤了。”沈君珏扔一张纸给杨修，“这些人涉嫌走私物品，与南朝有不正当往来。”
言外之意，这些人要严惩。
杨修接过一看，上面的官员上到江州府，下到各个县，都有牵涉，顿觉头大。
“下官明白。”他拱拱手。
“还有件事，将无水山庄原来的漕运通行证通通废了，开一张新的给我，以后只放行持新证的船只，持旧证的通通扣押。”
运货的船只，有的没出发，有的没进来，行驶在路上的不知还有多少，她得做个标记才是。
无水山庄与南朝的往来太密切了。
杨修飞速抬眸扫一眼沈君珏，“下官明白。”
沈君珏站起身，看了杨修一眼，露出平日端庄优雅的浅笑，“走，陪我去大牢看看。”
吴子推和崔彬一直关在大牢里，两人没在一间牢房，但左右挨着，两人互相告诉对方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各自听完后，一阵唏嘘。
吴子推唏嘘他们低估了玉柔公主，情敌了，要是再仔细大胆些，现在不至于蹲在牢里。
崔彬唏嘘顾亦珏武功太强，若不是他护着玉柔公主，玉柔公主早死了，哪等得到援兵，他也不用白白受个暗器。
昔日刺史和长史隔着牢笼背靠背，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
老门打开，沈君珏走到两人的牢笼面前，盯着他们不说话。
察觉到目光，两人抬头看过去，赶紧扣头行礼，“叩见玉柔公主殿下。”
沈君珏冷着脸，睨着跪在脚边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