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皮下组织。
筋膜层。
……
一层层切开，一层层分离，当苏朔亲眼看到小五的肾脏时，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一个正常人的肾脏，形如蚕豆，暗红色，表明富有光泽，触感软弹，非常的Q弹可爱。
而小五的肾脏，却散发着一股衰败的气息，颜色更加黯淡无光，而且手指按在上面，明显有种发硬的感觉。
大小更是相比于正常的肾脏，缩小了差不多有四分之一。
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这样的肾脏上面，此时还长满了大小不一的囊肿，大的能有鹌鹑蛋大小，小的则和米粒一样。
感官上来说，十分的让人难以接受。
对于密集恐惧症患者，更是地狱级别。
不过对于心比铁硬的苏朔来说，这种程度的画面，只能说是洒洒水了。
他当年可是看着解剖视频，还能吃下两大碗下水的猛人，是天生干这行的牲口，和一般人确实没得比。
“苏朔，你准备怎么手术？”王冲问道。
如果是针对普通肾囊肿，那只需要切除囊肿部分就够了。
但小五的肾脏已经基本丧失了功能，临床上也会有直接切除囊肿肾脏的选择。
苏朔沉吟了片刻，“先按一般情况来吧，和泌外科保持联系，如果确定能拿到肾源，立刻切肾。”
“好的。”
手术刀缓缓剥离囊肿部分，苏朔的手很轻柔，动作很慢。
这台手术并不要求急速解决战斗，但务必要求控制出血。
苏朔的左手里此时攥着一块雪白的纱布，上面只有淡淡的一抹红点，这台手术，他给自己定下的出血目标，就是一块纱布的量。
手术室内的时间流逝总是悄无声息的，当苏朔第一次抬头看向墙上的电子钟时，手术已经过去快四十分钟了。
而泌外科那边，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苏医生，肾源还有二十分钟抵达，我现在正在往一手赶，牛主任已经同意连台手术了，等肾源一到，我们就立刻移植！”
赵衡的声音微微气喘，通知完了好消息，他便匆匆挂了电话。
“苏朔，怎么说？切不切？”王冲看了一眼台子上，那里正静静躺着四包暗红色的血包。
肾切是有一定出血风险的，而且肾衰病人通常都有凝血障碍，一旦出血严重，四个单位的血根本就无济于事。
“切！”苏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手里的雪白纱布只沾了三四滴血星子，手术已经进行了四十分钟，出血量却不足5ml。
他的底气非常足。
王冲看了一眼苏朔攥在手心里的雪白纱布，眉毛挑了挑，没有再说话了。
手术方式临时更改，而且为了给后续的移植作准备，苏朔切开主要大血管的方式还要有所限制。
尽可能要保证大血管的完整性，同时也有余出足够的长度。
不过这对于苏朔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
……
赵衡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手术室，泌外科那边的同事也给了他最新的通知，肾源还有五分钟到达手术室。
时间十分紧迫，但他还是选择先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坐下来好好喘口气。
他现在心脏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方面是因为跑的太急，另一方面，则是苏朔如此突然的手术请求。
泌尿外科的疾病基本都平稳发病，很少会有急诊的情况，赵衡在泌尿外科呆了七八年，也就去过几次急会诊，急诊手术台子根本就没有上过。
可今天苏朔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着实有点把他吓得不轻。
急诊肾移植手术？
这种奇葩古怪的手术，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而且病人还是非常稀少的熊猫血，泌外科动用了很多关系，求爹爹告奶奶才求了4个单位的血。
但说实话，四个单位还是太少了，赵衡还指望明天血库更新，能不能再多申请一两个单位再手术呢。
可苏朔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个病人血色素还特别低，之前的肝素剂量也给的很大，不知道苏朔已经用了多少血了，麻蛋……千万得给我多留一点啊，四个单位我都感觉紧巴巴的。”
休息了五分钟，赵衡终于理顺了自己的呼吸，他不敢再耽误下去，赶紧换了洗手衣赶往手术间。
踩开手术室大门，赵衡第一时间就开始定位手术间内的血袋。
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物。
一袋。
两袋。
三袋。
四袋。
嗯？
一袋都没用？！
赵衡有些不信，抬头看了一眼手术时间，都已经进行了五十分钟了，再走进了数了一遍血袋，还是四袋，四个单位的熊猫血一袋也没少。
“可以啊，苏医生这手术做的有点漂亮啊，肾囊肿切除五十分钟竟然没用上血，不愧是让郝主任能搬来救火的牛人！”
赵衡此时还以为苏朔是被郝主任请来帮忙的，完全没有怀疑他可能就是本家的医生。
毕竟上次的摸底调查，已经排除了他是本院职工的可能，而让赵衡怀疑他是实习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哪家实习生能随随便便单独上急诊手术的？院长亲儿子也没这待遇啊。
就算有这待遇，也得有这实力啊！
常言说得好，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你别赛脸……
“苏医生，又见面了，肾切的部分就让我来接手吧，您也辛……嗯？！”
赵衡说话的时候，正在往台上走，所以当他说到最后时，才刚好看清楚了台子上发生的一切。
“肾脏呢？我靠？怎么都已经切好了？！”
赵衡一开始看到四袋没有动的血，还以为苏朔之前都是以肾囊肿切除的方式在进行手术，所以出血量不大，这是可以理解的。
但当他亲眼看到肾脏已经被切除时，他立刻就呆滞了。
肾脏已经切完了？！
“苏朔是怎么做到的？肾切要分离大血管，还有很多隐藏在暗处的小血管、毛细血管，手术过程中根本是防不胜防，出血是在所难免的，竟然一袋血都没有用？怎么可能！？”
而当他注意到苏朔左手里攥着的那块雪白纱布时，他更是愣住了。
赶紧扭头环顾了一遍手术器械台，没有带血纱布！
手术室地面上，也没有！
直到这一刻，赵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有些结巴的问道：“苏医生，你不要告诉我，手术到现在，你就只用了一块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