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本是出门才给夫人采买些针线，想着月子里给小少爷做些虎头鞋，也算是图个吉利。可没曾想到了屋门口，倒是遇上了这夫妻两，口口声声说要我给个公道。”乐然面露难色：“我上哪给个公道去？可心中一想，谁家的闺女不是金贵的紧呢？又是个靠着土地过活的，若是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说起来，也怪可怜的。”
老夫人的面色叫好一个精彩，暗自骂上乐然一声，心想道：“倒真是给了点颜色就来开染坊，竟是还来她这说嘴，嫌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乐然见老夫人不言语，捏着绢子捂嘴一笑：“倒是我多嘴了，老夫人可千万别放在了心上去，真当是我的不是，我现先退下去...”
明明是寒冬，老夫人此时却是觉着身子燥热的慌，瞧着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心中却在忍不住想到：这金家忽然来人，一连给待了好几日，却是干晾到了今日碰巧是碰见了，才来得了清水苑，这乐然话里话外的，分明是在对今日的结果觉得不妥。金家这些年向来不曾来往，偏偏是碰巧赶上了这翻日子....
老夫人心中有些惶恐，难不成那位叫她瞧不起的商贾金家在宫中来往的密切？这常彦被一连关着好几日，却是出其意料的好吃好喝的供着，这都是金家在里头使绊子？
若是不关乎后院之事，她老夫人的的确确是使不上什么力，可若真当是金家在此作梗...恐怕她是要找个时日去金家探望一番去。
“嬷嬷说笑了！”老夫人连站起身朝着外头赶上几步，将刚踏出门外的乐然给唤了回来。
乐然果真顿住了脚步，眼中含笑瞧着追上来的老夫人。
见状，老夫人心中更是是没了个底，忙着招呼云姑给人挪了座倒了茶。
“嬷嬷觉得，这事应当是如何处置？”
乐然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脸难为情。
老夫人见状忙招呼道：“嬷嬷不必为难，不过是我老糊涂些，朝着嬷嬷讨个法子罢了。若是能两全其美，我们常家也不愿做那仗势欺人之事。”
乐然这才慢悠悠开口：“说句唐突的，哪有人不心疼自家孩子的，说起来到底是身上掉的肉，若是短短银两便能略过的，到底也是太薄凉了些。老夫人说是呢？”
老夫人心乱如麻，不知这乐然葫芦里是灌得什么药，只得支支吾吾随口答应道：“倒是这么个理。”
“小的虽不信佛，可也知道那么一句‘有因必有果’。既是将人良家的女儿给误打死了去，那便结一方果出来。这才方叫一个公平。”
老夫人一愣，这是想叫对铺公堂？
乐然言辞凿凿，声音愈发有力：“说起来倒是还有个身同感受，夫人生产之际，常府后院已是翻了大边天，好在最后才夫人有惊无险，若是不然，稍稍就成了一尸两命。人农妇家失去了个女儿，老夫人菩萨心肠，都说要讨回一个公道来。那夫人如今也算是常府的人，一个常府的主母，同一个长孙，老夫人是不是也应当给个公道出来！”
老夫人面色发僵，指尖掐在木椅把手上掐的直泛白，原来是想今日借着农妇之事，同她来讨个说法来了！
“嬷嬷真当是伶牙俐齿好一张巧嘴！”老夫人中气十足吼上一声，瞧着面前的乐然毫无作态，咬的牙齿直发酸。若是从前的常家，她丝毫不在怕的！光脚不怕穿鞋的！可眼下一想到常彦之事极可能是这金家是幕后推手，若是没想出别的法子，真当是只能咬碎牙和血吞。
云姑面色焦急，跑至老夫人面前去安抚道：“老夫人，您先喝口茶。”紧接着端了茶碗过去，给老夫人喂了。悄声垂头凑去老夫人耳旁道：“老夫人，今日这婆子来势汹汹，说不得是不是早有准备，不如便就将王嬷嬷借口处置，送去庄子里先避避风头。”
老夫人面色狐疑，瞧着一脸真诚的云姑，从心底里对这王嬷嬷有些懊恼了起来。
虽说叫金氏留在松龄苑生产是她的主意，可却不曾想惹上这番子事，若是旁的也就罢了，偏偏是能叫人捉着把柄来的，眼下乐然在前头逼问，后头还打死了良家的女儿，若是这事下不来，恐怕当真能吃个官司。常彦又是仕途不顺之际....
老夫人深深叹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微微泛松，一脸心疼的模样瞧去了云姑去。再三衡量下，这事她能做的最得力的法子：“嬷嬷倒是个有理的，想来常家还有个走仕途的，说不准儿孙也要朝着这路子走去。若是因着一个奴婢吃上了官司，不说心中有愧，倒也是有些难看的。”一双黑珠跟着话头细细打量着这乐然的神色，这儿孙是常家的儿孙，可也是金家的外孙子！
乐然不知是没听出老夫人话里头的深意，还究竟是根本急想略过这层，只道：“都说老夫人心善，今日我倒是觉得，老夫人理当是心善，还明事理的紧。”话锋一转，忽道：“不知老夫人当是怎么处置今日之事？”
“有道是债不压身，今日既然是要为这农妇做主，便也是一同将这常家的烂叶全都给摘了好。嬷嬷方才说我那儿媳在生产之际还被大闹一场清水苑，我本倒是不知，如今知晓了，也是得给个说法出来的。嬷嬷倒是认得是何人？”老夫人道。
乐然皱着眉微微思索一番：“本倒是该不认识，可叫人欺负到了头上，理来我也该汶上一嘴，一位是啊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婆子，一位倒是...听着下人唤她一声姨娘的。”
老夫人一顿，这事没人朝她通报，既是叫她没知晓这姨娘此时又出来兴风作浪！
“我管人不利，可身边那婆子到底也是几十年伺候着来的。不如就罚她所有月银都给了那夫妇去，再叫她关进了庄子上。这处置，嬷嬷觉得如何？”
乐然也不得寸进尺，福了福身：“都由老夫人做主。”
“这姨娘...也就休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