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宁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夫子似乎对终于辩赢了随缘一次而感到异常开心，喜滋滋地抿了一口酒后介绍起了山下的年轻人。
“他身边跟着个小侍女，更有意思。”
随缘怪异地看了一眼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你选中这个叫宁缺的年轻人的目的？”
“这不大好吧？”
夫子被随缘的话噎到，脸色憋得通红，他有些狼狈地咳嗽了两声后将酒葫芦别在了腰间，甩着袖子转身往山下走去。
“你一个和尚，瞎说什么？”
随缘摇着头，跟了上去。
两人前后进了屋舍，夫子庞大的弟子群早已在此等候，众人见礼后，夫子与随缘坐在了上首，一个小胖子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菜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十二弟子陈皮皮，知守观观主之子。怎么样？”
夫子炫耀的指了指小胖子，又介绍道
“这是为师的至交好友，随缘和尚。”
小胖子赶紧放下菜行礼。
“陈皮皮见过前辈。”
随缘点了点头，小胖子这才站起身来，小心地看了一眼随缘与夫子，开始往后缩。
“嗯。和尚，小十二胆子小，是第一次见你。”
夫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说道
随缘笑而不语。
他有一种预感，夫子又要坑他。
早在夫子带着李慢慢介绍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浮现出了这种感觉，随后就是长达一年的教导。
李慢慢人虽然叫慢慢，学习速度却并不慢。
但随缘所学所精，皆是佛法，他不可能教授李慢慢佛法，不光夫子不同意，他自己也不会同意。
随后的君陌，余帘，都是如此。
再往后，只要夫子给他传信说明收徒，邀请他观礼，他通通视若无睹，假装没收到信，这才躲过后面几位弟子。
如今，他刚答应下来夫子预定的第十三个弟子，转眼还要帮他教导一年十二弟子？
“小十二啊，随缘大师佛法高深，连悬空寺首座都要向他请教，你可要多跟大和尚学习学习。”
“和尚，你我千余年的交情，这点儿忙，你总不能拒绝吧。”
果然，还是躲不过了。
随缘苦着脸点了点头，夫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小胖子显然并不明白其中缘由，此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夫子挥了挥手，小胖子感激的行礼后，敏捷地跑到了一众弟子身后，悄悄舒了口气。
夫子伸手揭开砂锅盖，一股香气瞬间充满室内。
夫子用筷子夹了一片肉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尚，你也吃啊。”
小胖子原本已经坐下，正庆幸终于没人注意到自己了，此时见随缘没有动弹，赶紧站起身来慌乱的跑了过去。
“前辈见谅，晚辈不知前辈喜好，这就去再做一桌素斋。”
说着，小胖子爬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跑，又被随缘叫住了。
“无妨。”
说完，随缘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肥瘦相间的肉片送进了口中。
除了女色、偷盗等，在口腹之欲这一块，他早已破尽了戒律。
与夫子第一次相遇就饮了酒，后来多次遇到夫子，饮酒更是成了常态。
在桃山上，两人喝的微醺，兴之所至，他第一次吃了肉，然后陪着夫子将桃山漫山遍野的桃花砍了个七零八落，随后两个酒鬼高声笑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潇洒离去。
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吃不得荤腥的和尚了。
夫子似乎十分乐得看着随缘破戒，他们下山后，趁着酒劲儿，夫子甚至怂恿着随缘进了青楼。
时隔不知多少年，随缘又一次走进青楼。
只是这一次的目的与上一次却截然不同。
他脑海中的一种记忆显示，上一次进这种场所，他是为了救人，上上次，他是为了修行，这一次，单纯是借着酒劲儿，来寻乐子了。
混了一身脂粉气后，随缘顶着满头的唇印，与夫子东倒西歪地离开了青楼。
事后，对于随缘未能破掉女色，夫子还十分遗憾地感叹了良久。
这一次，在君陌震惊的眼神中，在小胖子错愕的表情中，在夫子满面的笑容中，随缘当众表演了什么叫酒肉和尚。
他彻底颠覆了君陌，以及夫子一众弟子对他的印象，大口吃着肉，与夫子抢着酒葫芦饮酒，欢笑不已。
下方，十二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上面两个毫无形象的酒鬼默然无语。
这场午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随缘心满意足地跟着夫子离开了房间，留下一片狼藉，与十二个颠覆了认知与三观的书院先生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这位前辈，一直如此吗？”
良久，小胖子陈皮皮吞了口唾沫小心地问道。
李慢慢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
“我与前辈相处时，前辈还只是饮酒。”
余帘第二个起身，帮着李慢慢收拾起来。
“我与前辈相处时，见过一次先生食肉。”
君陌有些愤愤地跟着起身。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对随缘，他很不满。
君陌是个守规矩的人，在他看来，随缘身为有德高僧，不该如此放浪形骸，更不该饮酒吃肉，破坏戒律。
“我听说老师还带前辈去过青楼……”
小胖子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起看了过来。
小胖子陈皮皮缩了缩脖子，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赶紧端着一摞盘子跑了出去。
外面。
夫子与随缘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两人与吃饭时的表现判若两人，完全没有吃饭时的嬉笑与轻松，反而一脸的凝重。
“你也看不到吗？”
良久，二人站在了湖边，夫子开口问道。
随缘摇了摇头。
“宁施主的未来，贫僧看不清。”
随缘能看穿未来这件事，夫子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对于随缘来说，这个世界是完全透明的。
也许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通过观察众人的未来，他可以推断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因为这个神通，他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夫子，反而是夫子想要找随缘，要费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