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没谈拢
外书房内，楚宁风端坐在上首。
谭鹤荣穿着一身暗红色常服，背脊挺得笔直，下巴蓄着一撮胡须，他的皮肤有些黑，眼神刚毅，嘴唇抿着，浑身上下盛着一抹凌厉气息。
也只有楚宁风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压制住他半分。
“这玉溪铁观音，是前几日刚送来的。”楚宁风端着茶碗，嘴角含笑看着谭鹤荣，说道，“听说谭大人平日里爱好便是喝茶，尤其是这玉溪的铁观音。”
谭鹤荣官职虽高，但在楚宁风面前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他却如此费尽心机，连自己爱喝什么茶都打听清楚了。
谭鹤荣又怎么不明白，他是另有所谋呢。
“楚将军……”他启唇，正要说什么时，却被进来的丫鬟打断了话：
“将军，夫人过来了。”
夫人？将军夫人？
谭鹤荣微微一怔。
楚宁风听见这话时，眼神却在瞬间变得温柔，连语气都不由软了几分：“请她进来。”
他这前后差别，让谭鹤荣不免抬眸看了他一眼。
丫鬟退出去，没一会儿，门口的帘子被撩开，卫姝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一身打扮鲜艳妩媚，叫人看的眼前一亮。
即便是谭鹤荣这种对女色没什么所求的，都看的惊了一番。
来前他打听过将军府，只听说这位将军夫人年纪虽小，却掌得一手好家。以一介庶女身份站稳脚跟，阖府上下无一不是称赞她的话，就连那浴血沙场的楚将军对她都是百般温柔。
传言她生得极美，人又聪敏。
当然，这些都是听说，未曾亲自见过，谭鹤荣自是不屑一顾。
可如今真正见了，才知传闻不是假的，甚至还未能全然描述她。
“将军。”卫姝双手至于腰间，轻轻曲膝行了礼，而后笑着望向谭鹤荣，“这位便是谭大人了吧。”
楚宁风官职比他高，按理说卫姝用不着如此称呼他。
谭鹤荣连忙起身，抱拳行礼：“楚夫人。”
楚宁风却早已走到了卫姝身边，见她这一身打扮，眼中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他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但卫姝没想拆穿他。
“厨房新做了点心，听说将军宴请了客人，便想着叫客人也尝尝，提提意见。”卫姝轻轻笑着，“谭大人不介意吧？”
“下官不介意。”谭鹤荣低头道。
身后的玉含已动作麻利的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两碟软糯可口的点心，光是闻着那香味，便知道味道是极不错的。
“坐下说话吧。”楚宁风笑道，“谭大人，你不用拘谨，你现在是我的客人，我们用不着遵守朝廷里那一套。”
“是。”谭鹤荣应道。
三人落座后，原本屋里服侍的丫鬟也都退了出去。
楚宁风拎了块点心，细细咬了一口，是入口即化。
“听说谭大人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已经成婚，另剩两个小女儿，还未婚配。”卫姝喝了口茶后，便开始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笑着打听道。
提起这个，谭鹤荣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僵：“夫人说的不错。”
他这些年一直忙于四处奔走破案，对家中之事管得很少。
孩子们母亲去后，整个家貌合神离，他不知该如何与孩子们相处，孩子们有什么话，甚至也不会同他说。
如今两个女儿都到适龄，该是婚配了，可他却不知要为她们去哪里寻夫家。
“那谭大人就没想过续弦？”卫姝轻轻问道。
“续弦？”谭鹤荣一怔，随后面上有几分苦涩，“我这职务，哪怕是再娶一个，也是一天到晚不着家，何必耽误人家。”
“谭大人是为辅佐皇上，才无暇顾及小家。我想，就算是先夫人，也从未怪罪过你吧。”卫姝说道。
谭鹤荣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他才这么愧疚。
“逝去的人已经去了，谭大人再愧疚，也无法挽回。”卫姝说，“我们将军与谭大人一向没什么交集，可今日却独请了你来，以谭大人的聪明，应当能猜到是为何事。”
说到这里时，卫姝转头与楚宁风对视了一眼。
他眸中有笑意，但是在看向谭鹤荣的时候，收敛了几分。
“你来之前，已经有媒人上门去说过了吧。”他道，“不知谭大人意下如何？”
能与楚家联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
但对于谭鹤荣来说，是有些难以抉择。
京城这些皇室斗争里，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方，他从始至终效忠的都是皇上。
可要是与楚家结亲，那他就会被默认为站到了大皇子一派。
将来大皇子胜了还好，要是败了……他们谭家恐怕也逃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如今太子入主东宫，大皇子的胜算更是没几成。
娶谁对谭鹤荣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可要是娶了她，会给谭家带来灾难，他却不愿意。
“将军……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思考了一会儿，谭鹤荣只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道，“亡妻去世才一年，至少，也要等三年过后。”
“谭大人若是担心这个，那我倒是有个好法子。”卫姝微微一笑，“要促成一桩亲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三书六礼下来，也要费不少功夫，再到挑选好几日，两年的时间应当正好。”
她都这么说了，谭鹤荣似乎就没什么借口了。
但楚宁风看的出来，他的心中仍有顾虑。
至于顾虑什么，他不用猜都知道。
“谭大人，喝茶吧。”楚宁风淡淡一笑，“不管这事成不成，咱们日后都可以多来往。”
做不成亲家，至少可以做朋友。
谭鹤荣勉强笑了一下，端着茶盏掩饰眸中神情。
卫姝轻眯了一下眼，看向楚宁风，却见他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心中不由有些泄气。
凭借楚宁笙的才情容貌，她不信这世上有男人不动心。
当初引以为傲的家世，如今竟是成了一道枷锁。
卫姝叹气。
事情没谈拢，谭鹤荣自然也没久留，甚至都没等用午膳就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