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方永宁要询问玛瑙的历史由来和价值所在，那摊主就跟说书人附身一样，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比如三皇五帝的最爱、女娲补天的材料、天地灵气的根基，总之是为了促成这单交易，摊主可谓是把自己听来的神话故事说了个遍。
唯独方永宁一脸麻木的盯着他看，到最后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不过他还是故作乐呵的跟他买了一块。
摊主说的嗓子发干，但摸着胸口里的三十两银子，脸上还是挂起了笑容。
双方挥手告别，方永宁说道：“今儿银子没带够，就先到这儿吧，明儿我再过来。”
摊主也是乐呵呵的挥手送别，扬言今天的故事没说够，明日继续。
之后，方永宁便朝北一直走，走到主薄给他准备好的那所房子前才停了下来，与现实世界中的附属医院离得并不远，只是这个时代都是平房，看起来更有年代感。
对于打听第一手贩卖者，他觉得不能太着急，既然人家是漕帮的人，那在摊主的心里，肯定是牛鬼蛇神般存在，搞这个生意也是为了糊口，谁会嫌命大捅人家漕帮的后脊梁？
而且那胖子也说了，让摊主们好好运作，玛瑙管够；这就证明玛瑙坑的工人里，一定还有漕帮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脸老汉。
所以方永宁并不着急问究竟，那样做只会把这个嘴大的目标人物给丢失了。
所以他的目的很纯粹，先和摊主搞好关系，后面再喝顿酒，只要他舌头一大，啥也能套出来。
在屋子里等了片刻，金戈推门走了进来。
他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金戈却摇了摇头：“不成，只跟到一个大宅子门口，外边儿有人看着，我进不去。”
之后金戈又补充道：“不过，路上那胖子说了些后续计划。”
“哦？说来听听。”方永宁倒了碗水，放在金戈面前。
对方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离得远，没听太清楚，但大概内容就是翁老大和二把手计划在一个月内做掉商号，占了商号所有的地盘。”
一个月之内，剧情的进展这么慢吗？方永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到这件事的结果了，如果这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不变的话，结果一定是商号赢了的，因为有官府暗中帮衬，而且赵爷这人心思缜密，双方交战前，一定会布置好一切的。
但漕帮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帮派里不要命的家伙大有人在，正要硬拼起来，他认为商号不一定招架得住。
但平心而论，赵爷的智商一定是高过翁老大的，而且不止一星半点，自古以来独霸一方的都是智者，而非莽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方永宁的目的是查案，但帮助赵爷获胜的话，凶手不是自然也就好抓了嘛？
仔细算算，他们之间的合作，其实是互赢的关系。
方永宁把刚才与摊主的经历告诉了金戈，并且说道：“你明天跟我去吧，就当是我介绍给他的买主，想办法跟这家伙喝一顿酒。”
听到喝酒二字，金戈点了点头：“主意不错，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对于金戈的酒量，方永宁一点不了解，但看他自信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他即便不是千杯不醉，也差球不多。
晚上睡觉前，步正阳悄悄来了一趟。
进屋就掏出了一百两银子，往炕上一撂：“赵爷说了，怕你们不够用，让我再送一些过来。”
方永宁正为这事发愁呢，想不到赵爷当真让人给送钱来了，俩人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看来那对镯子应该是可以买了。
“步捕头，您应该还有别的事吧？”把步正阳招呼到炕上，方永宁问道。
对方点了点头，道：“你小子还挺机灵。”
“过奖了，有事您就说吧。”
步正阳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赵爷让我跟一下二人的办事进度，之后再向赵爷汇报情况。”
豁，不愧是商号老板，想的真多。
方永宁便把他今天经历的事告诉了步正阳，之后金戈也把他跟胖子的事说了出来。
一提到胖子，步正阳疑惑道：“那家伙是不是肚子很大，就跟孕妇一样。”
俩人连连点头：“您认识这人？”
步正阳‘切’了一声，说道：“早年间他就是个地头蛇，带了些乞丐做夜香夫，专门给人清理五谷轮回之物，以此来赚一些银子。”
掏大粪的啊！方永宁一阵无语。
又听步正阳说道：“后来有一次啊，他带夜香夫去翁老大家里干活时，就被人家宅子的华贵程度给吸引了，自那时起就发誓要好好跟随翁老大，要做人上人，之后便成了翁老大的一条走狗，只不过这人脑子不灵光，尽做一些下等活。”
俩人一听，方永宁也是心底一乐，早年间投奔各种势力帮派的，临终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放着能养家糊口的夜香夫头子不干，非要做漕帮的走狗。
不过他还是说道：“步捕头，听那胖子话里的内容，咱玛瑙坑里应该还有他们的人，一定要多留心啊。”
步正阳却一脸惆怅，说道：“想不到赵爷苦心经营的商号，竟被漕帮的人给渗透了。”
“一切都会好的。”方永宁安慰道。
步正阳叹了口气，抬头说道：“哎，不提了，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起码你俩的那一出认罪戏演的好，让漕帮的人以为官府在屈打成招，等他们大意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强强联手剿灭漕帮的时候。”
“步捕头所言极是。”方永宁抱拳说道。
话题就止步于此，趁着夜色，步正阳骑着马又赶回了南山，现如今衙门里的事，都交给了壮班衙役的兄弟，而自己则带着快班兄弟守在山上，一来是守护玛瑙，二来是保护百姓们，避免死的人太多，被漕帮给捅到巡抚那里。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俩人去厨房下了碗面条，就着咸菜吃了。
抹了把嘴，碗也没来得及收拾就要着急出门，目标人物就是那个摊主，想必他心里还惦记着方永宁说要来找他的事呢。
果不其然，俩人刚一胡同口，就见那摊主不停地了望，在看到方永宁后，立刻朝着他招手。
临近跟前，摊主殷勤的迎了过来：“这位爷，您果然来了啊。”
在看到他身边身着华服的金戈时，也是一脸的兴奋，忙说道：“这是您友人吧？”
方永宁笑道：“正是，昨日金兄看了那块玛瑙，甚是喜欢，迫不及待的要我带他过来一睹玛瑙之风采。”
一听这话，摊主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忙弓着身子往后挥手：“您先过来瞧瞧，咱这玛瑙还有不少呢。”
俩人信步上前，金戈也有模有样的对着玛瑙一阵端详，依照俩人先前的计划，得想办法去他家里喝酒才行。
一块一块的晃过眼前，金戈频频摇头，看的摊主也是心底发虚，心说这位正主到底是眼光高啊！
摊子上所有的玛瑙都被金戈推了回去，他皱眉道：“不行不行，没一个我相中的。”
眼看正主要有离开的意思，摊主立马又把对方视线引到其他玉石宝器上。
“您瞧瞧这个，春秋时期的青铜龙首神兽，瞧瞧这成品、颜色，多有收藏价值啊。”
方永宁乐了，即便是他这种外行人也一眼看出是假的了，那上面的颜色都不匀称，就像是第二遍加工过的一样。
见金戈不为所动，摊主又将手指一挪，说道：“青花底琉璃花樽，这个您一定喜欢吧？”
金戈故意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些个东西我家里多的是，唯独没有一块像样的玛瑙。”
一听这话，摊主脸上顿时上了霜，看的出他所有的玛瑙都在这摊位上了。
见摊主一时有些无奈，金戈伸手拍在他肩膀，笑道：“既然没有，那我就去别家买了。”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摊主实在是不甘心，在金戈转身之际，一把抓住他胳膊：“这位爷，不知道您能不能等我一天？”
“哦？难不成你家里还有现货？”金戈反问道。
摊主却砸了咂嘴：“这您就别管了，明日我保准给您弄来新的玛瑙，怎么样？”
金戈正了正身子，从腰间掏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我金某人一向说话算话，这是定金，希望你也说话算话。”
摊主盯着银子眼睛都直了，但还是忍住没上前拿的冲动，而是作揖道：“这您放心，我做生意从不诓人，您就安心等着便可。”
金戈不再搭话，身旁的方永宁立刻严肃道：“这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我这位朋友一向喜欢大批量收藏文玩，如果能多弄一些的话，再好不过了。”
摊主都要乐疯了，龇着牙花子说道：“那是一定，您就瞧好吧。”
话音刚落，就见方永宁又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到时候你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这位朋友喜欢和文玩静静的交流，倾听其中的奥秘，你记得备些好酒好菜，到时候亏待不了你。”
看着摊主连连点头作揖的样子，方永宁心说这事成了，之后便和金戈离开了。
临走时，老远又看到了那个胖子。
俩人原本还想假装没看到，直接绕过他，谁知方永宁竟被胖子的大肚皮给顶了回来。
抬头一瞬间，还要佯装成偶遇般说道：“嗨，这位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那胖子捋着嘴角黑痣上的一撮毛，嘿嘿笑道：“你的金丝雀呢？”
“今日忘记带了。”
“是吗？我看你是怕丢人吧？”说着，他招了招手，身旁的随从提起了一个金丝楠木鸟笼放在胖子手掌上。
那胖子得意道：“你得照这样的换呀，不然提着个朽木笼子岂不是拉低了鸟市的地位？”
方永宁就无语了，这哪儿算的上鸟市了，明明是玩鸟的，和卖假古董的贩子聚集地嘛。
忽然间，那胖子身后传来喊声，方永宁侧头一看，就见那个摊主朝着胖子招手。
而胖子也麻溜的赶了过去，俩人对视几眼，一同进了身后的小屋里。
虽然全程一句话没说，但方永宁还是猜得出，他正在朝胖子要货。
原本俩人还打算先回去呢，仔细一想……不如再跟踪一回那胖子，兴许能找到玛瑙坑的接应人也说不定呢？
如此要是成了的话，赵爷那边就能交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