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令扶桑早早到了龙隐寺的小桃林中。
这是前身和褚云初遇的地方。
她正思索着,身后却是传来了脚步声。
“不知长公主殿下让下官来这儿做什么?”
褚云声色冷漠,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
令扶桑转过头去,明眸皓齿中染上笑意,“往后,我唤你阿云,你称我为扶桑如何?”
熟悉的询问像石头突然炸开在他的脑海中一样,褚云踉跄着后退几步,半响过去,这才维持住了自己面上的客气,“长公主殿下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令扶桑轻佻眉眼,没有回他。
这时,褚云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老爷,您忘了拿食盒了。”
他跑着跑着,忽而停在了原地,把食盒一放,瞬间落荒而逃了。
“海棠酥,桂花糕,绿豆糕,枣泥酥……”
令扶桑鼻子动了动,精准无比的将食盒里的东西报了出来,随后又漫不经心道,“阿云这是怕本宫饿肚子?”
褚云别过头去,疾步想要拿回食盒,嘴硬道,“我只是怕路上烦闷,拿着零嘴解解闲罢了!”
“本宫和阿云相识数十载,却是从未听说过,你喜欢吃甜食。”她脚下生风,赶在褚云之前打开食盒,随意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尝,慢悠悠道,“不错,还是从前的味道。”
褚云转过身去,不愿再看他。
令扶桑心中略有几分感慨,看在这份糕点的份上,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
她走到褚云的面前,淡淡询问,“一起上山去看看?”
褚云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山上去了。
令扶桑缓缓跟上,顺带提到,“我们初遇之时,也一起爬了山。”
他清冽的声音中没有任何的温度,面容冷漠,“那是你硬跟着我,还非要和我比速度,路上将别人撞倒,还倒打一耙,让别人赔偿。”
令扶桑略一皱眉,脑海里便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些当时的场景,当下漫不经心的反驳,“他那是罪有应得!”
“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错。”
褚云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指责着她,甚至尝试着刷新她的三观。
“一个人一时之间想左了不要紧,那人虽然可能做过错事,但是如果一心向善,努力改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你用什么原谅?你凭什么原谅?你又查清楚过事情真相?你知道有多少人无辜惨死在他的手上?褚云,这么多年了,我也总算看清楚了,你虽然聪明,但很多时候还是一个只会用眼睛看事情的蠢货!”
令扶桑居高临下,话语威严,一点儿情面也不给他留。
“当年,你便是因为此事处处针对我吧?还因为那个人和你沾亲带故有点关系,又觉得觉得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害过你,所以你便心安理得的踩在我的身上,站在道德最高点……”
她的话语杀人诛心,而褚云也跟着低下了头。
这么多年的遮羞布被扯开,他的心情是有几分复杂的,只是从未想过,令扶桑竟然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一切。
他不在说话,安静的攀爬着眼前这座山,就好像在跟这座山较劲一样。
令扶桑瞧着他的背影,心底暗笑一声。
原主对于这个褚云,还真的是白月光。
这样持续的安静一直到了半山腰中,令扶桑倚靠在栏杆旁歇息,同时无悲无喜的眼神扫落到他的身上。
“你对于现在的局势有何看法?”
褚云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尴尬的问题,转瞬又想到如今两个人的处境,当下立刻心生怀疑。
难道她是在想抓我的把柄?
想到这个问题,褚云很快不平不淡的回答。
“能有什么局势?这南越是帝君的南越,帝君想把皇位传给谁,我就尊谁为君。”
令扶桑嗤笑一声,发现他这般老狐狸的模样倒真的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知道褚云对自己还有几分保留,她也不慌不忙,直接开门见山。
“这一次我找你过来,是想要商讨一下日后演武的事情。”
“想必褚大人也十分清楚,现在我们南越就是外强中干,如果这个现状被外人知道,那他们绝对会找借口趁机把我国消灭掉。
届时,不仅仅是南越会被亡国,可能百姓也会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褚云心中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更多的,是保持着一份沉默。
他想要知道令扶桑真正想要做什么。
那双寒眸中划过凌厉和威严,就连声音也在不自觉中冷下了好几分。
他冷漠的询问,“不知长公主殿下说了这么多,想和褚某表达什么。”
令扶桑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自然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对于他眼底的警惕和心底的防备心生嘲讽不屑。
“若是南越被灭了,本宫也就无法胡作非为了,尤其是现如今的荣华富贵都会化为云烟,所以,本宫想要保住南越。”
她淡淡出声,眉宇不悲不喜,仿佛在说一件最为寻常不过的事情。
褚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
说得再好听又如何?还不是依旧死性不改,奢靡难消!
若这江山,不再是令家的江山。
一道念头在心里而起,褚云一愣,缓缓地抬起头来,和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四目相对。
令扶桑一眼识破,当下轻笑道,“本宫想要丞相大人的帮助,不知丞相大人可愿意助本宫一臂之力?”
褚云猜出她会这般提,当下也讪讪笑了笑,算是婉拒,“下官目前没有这个能力,长公主殿下可以另寻能人。”
对于两人现如今谈着的话题,他只觉得有几分嘲讽,方才他们还在为过往之事针锋相对,现如今却又谈到合作。
对于令扶桑而言,想让他释怀掉过往那些事情,当真那么简单?
褚云深邃的瞳仁中泛着幽幽的寒光,仿若一匹饿狼紧紧地盯着食物一样望着远方。
令扶桑不甚在意,轻佻的眉眼似乎染上了几分认真,“丞相大人几乎可以说是南越朝堂的百官之首,若你都自谦说没有能力,谁又敢自告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