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是不得已呢？”顾煜寒反问。
江明策看了他许久，带着来自大总管的探究和严厉的审视。
“我知道，陛下身边有几个后来收服的可靠大臣，实际上是你和他们早就串通好的。”
“还有一些疆域的攻占计谋，也是你提早和那些谋士说过的。”
“只是这些你明明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布局，预算未来，让他们到陛下身边？”
顾煜寒沉默了片刻，说道：“她若想成就一番帝业，这是她必须经历的。”
江明策冷哼了一声：“那你可知道陛下即便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一生也没开心过几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你倒是对她忠心。”
顾煜寒略带着些许嘲讽地对江明策说完后，目光转向了角落处的建筑，染了些许落寞。
“你以为我想吗？芒宝当时性子软弱，善良纯真，我若是死了，谁能护她？”
他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又缓缓地闭上了眼。
“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她的命和爱，我总得留下一样吧？”
江明策无时无刻观察着顾煜寒的表情，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眼里的落寞和苦涩。
他觉得自己和陛下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苦命人。
所以自入宫后，又遇到了陛下，他也决定保护陛下一生。
他知道陛下坐在那个万人景仰的位置，其实过得并不舒坦，陛下虽然放荡不羁，令人畏惧，但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都恨不得弄死陛下，陛下也把这一份危险摆到了明面上，她看不爽的都是对她有威胁，对江山有威胁的人。
那些世家、联邦国对她虎视眈眈，她就直接分流的从他们的家族里挑选适合的男人，纳入自己的后宫。
一部分用作威胁他们，或者是充当自己的引线。
另一部分将计就计，寻找那些世家的错处，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把他们统统送入地狱。
陛下在位时，虽然大面积地征战，但是大秦王朝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理想。
哪怕只是一颗一闪即逝的流星，但也的确存在过。
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陛下每日梦魇，一旦空闲下来，自己就会一个人呆呆地坐上一整天。
所以他也会查让陛下导致这样情况的最终原因，本来陛下和他说了她和萧煜的事。
他也和陛下一样，讨厌萧煜，是他让陛下这么不得安生。
可是他也忍不住去查，这查来查去也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这些证据太少了。
“所以你是为了保护陛下，让她变强大，才背叛她的？”江明策问道。
“我从未背叛过她，我怎么会背叛她？那个小女人是我命都不要，也要去爱的女人啊。”
顾煜寒声音带着一些锐利和蕴不开的苦涩。
难道芒宝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也是因为他上辈子和她的事情才离开的？
顾煜寒的心又有些撕裂般的疼痛，那些都是不好的他，让芒宝伤心难过的他。
不想让芒宝记得这些。
也自私的想，只想芒宝喜欢现在的自己。
江明策看着他，内心也很复杂。
可以知道的是，当初的萧煜那么对陛下是万不得已，实际上他对陛下的爱，也高于了爱的本身。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不管他是萧煜还是顾煜寒，都是他曾经那么崇拜的人。
江明策缓缓开口：“陛下即位后，虽然从未提过你，也将你的历史抹去。但是她从未忘记过你。”
顾煜寒猛的抬头，看向了他。
江明策无视了他的眼神，又缓缓说来。
“陛下每次午夜梦回，做噩梦的时候都会喊你的名字。”
顾煜寒的脑海中想象到秦舒芒因为他痛苦时的样子，捂着心脏，也十分难受。
哪怕知道那是过去，但一想到芒宝痛苦，心就更加的疼。
“她怎么这么傻？”顾煜寒苦涩开口。
“她”江明策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向了自己手里的杯子，“她的确很傻，也很疯狂。”
“陛下即位当天，抬着沈容熙的棺材，完成了即位仪式和封后大典。”
顾煜寒的手紧紧一缩，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他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沈容熙那个人给了芒宝短暂的欢乐。
却又让芒宝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沈容熙这个人，是历史都知道芒宝对他的偏爱。
秦四祖荒唐且疯狂，即位娶死人，沈容熙是芒宝唯一的皇夫。
芒宝即便后来有无数的后妃，但皇夫这个位置始终为他空置。
浓厚且哀伤的气息缠绕在顾煜寒身上，似一团化不开的乌云。
“但是，我知道，陛下对外宣称那是沈容熙的棺材，可里面装的却是你的尸体！”
江明策又说。
顾煜寒猛地抬头：“你，你说什么？”
江明策扯了一抹嘲笑：“你死后，陛下就将你的尸体藏了起来。”
“还寻来了定尸粉，又秘密打造了冰室，保你尸身不腐，后来，陛下即位，又在皇宫下面造了一个地下密室，将你的尸体放进去，每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看你。”
“沈容熙的尸体早在陛下和他私奔的时候，就被她的母皇当面烧了，连骨灰都被风吹没了。”
看着顾煜寒痛苦又惊讶的模样，江明策顿了顿，又说：“而你哪怕是过了十年五十年，依旧是当初的模样。”
顾煜寒眼角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部轮廓流到了下巴，滴到了桌面。
他的双手也痛苦的撑着桌面，捂着脸颊。
“芒宝，我的傻女孩。”
原来和芒宝拜天地的是他，也是他让芒宝这么痛苦的，沈容熙不过是为他顶了一个名字。
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
是他死后化身成灵魂，守在芒宝身边看到的那些事情。
芒宝做着噩梦的样子，芒宝到地下室和他说话的样子，芒宝被人暗算，以及为了巩固帝位和后宫的那些男人虚与委蛇的样子。
“啊！”
顾煜寒捂着脑袋，那些砖木脑海的记忆让他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