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吐得很丢脸，也很真实。
他今天早餐什么都没吃，只有满胃的酸苦汁液随着干呕不断吐出，最让林恩感到悲从中来的是他这身体竟然是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明明心里恶心的要死但生理上却更快一步适应真是一种折磨。
所谓口嫌体正直就是这样吗？
林恩真的欲哭无泪。
“不错嘛，就吐了一小会。”
比尔虽然脸色有些凝重，不过注意力放在林恩这边见他很快就适应还是带着笑意。小先生像是一个待发掘的宝藏，总是时不时能给人一点惊喜。
“我还……”林恩擦了擦嘴角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是满脸痛苦得挪开了视线。“……让我再缓缓，不然我可能今天不只是午餐没有胃口了。”
“好吧。”
林恩戴上了痛苦面具，比尔先生也不能对一个第一次来到现场就面对这么劲爆场面的未成年文书有过高的要求。要是林恩真的面不改色得过来和他侃侃而谈做记录，那就要轮到比尔觉得毛骨悚然了。
比尔这边开始打量起了这具充满了猎奇亵渎气息的尸体。
“这人是娼妓。”
“怎么看出来的？”听到眯眯眼先生那边所得到的第一个信息，林恩下意识转头询问。好吧，他的精神也开始逐渐适应了，虽然说还不能毫无波动的直视，但皱着眉头打量已经没问题了。
“她的牙齿又黑又烂，这可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士应该有的牙齿。”比尔观察了一番整个牙床，嫌恶得伸手在鼻子下扇动着。
“所以呢？”林恩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这种牙齿只有长时间食用欢乐水或鸦烟才长得出来的，而一般只有有钱人才能有那么多钱可以挥霍，外加这里是下城区，她能服用这么多欢乐水的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林恩想起来了，蒸汽日报曾对此地有过一段详细的报道。
在这片环境恶劣的下城区中，居住着大量的女工、娼妓、孩童以及帮派成员，这些帮派成员除了未服兵役者，还有一些其他地区过来的难民和逃兵，他们既为【蒸汽之都】提供了廉价的劳动力也大大增加了下城区治安的不稳定。
因为战争的缘故，弱势群体中的丈夫或者男性亲属都被征召到了前线，而来自前线的薪酬微薄得难以让他们糊口，为了不让自己或者自己需要照顾的全家饿死，女人们大量进入了工厂和需要她们的地方，当然也包括了妓院，很多女工实际上兼职娼妓一职。
对于这些人来说，最好运的事情莫过于成为某位富有商人的情妇。
但很遗憾女工们除非天生丽质，否则很难与演员、歌手、舞者这样更有优势者较量。倒也不必笑话，这个时代情妇算是一种职业了，甚至还有专门培养情妇的讲师，教导有需要的女孩子如何打扮自己取悦目标。
事实上下城区娼妓往往是受帮派控制。
控制方法嘛……
懂的都懂。
“这肯定不是【妖灵】袭击的现场了，完全是两种风格的行为，一种是进餐，而这种是工作。最重要的是，我一点妖灵粉尘都没有瞧见，那种畜生可没有打扫进餐点的好习惯。”
“你说这是工作，让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上来了。”林恩吐完后很敬业得拿出了钢笔和小本子，他得进行记录。
“抱歉。”
眯眯眼先生很没有诚意得道歉，等林恩做好了记录架势才继续慢悠悠的开口。
“不是【妖灵】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不然你拿功绩会更加顺利，用猎物钓出猎人对于【妖灵】来说百试百灵……不过也不算太差，这种变态疯狂犯下的案件，你要是跟着全程调查到结束功绩到手也能顺利拿到晋升资格了。”
林恩点头，他现在肯定不会回去继续坐办公室。别的不说，就冲着自己吐掉的那么多胃液，这起事件怎么也得捞够本。
比尔绕到了这具骷髅天使的背面，他表现出来的素质非常厉害。
“这可怜人应该是被某个极端家伙给盯上了，现场这么具有神圣仪式感难道是一种密仪？哪种职业的晋升仪式或者是需要素材的密仪？”
“会不会是单纯的变态疯子作案。”林恩记录现场的同时开口道。
“何以见得？”
“你之前也说了这像是工作，我觉得没错，这个变态大概率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艺术品去对待。石匠和铁匠都会在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环境里忙活，这里的环境我不觉得像是一个变态艺术家的工作场地。”
林恩顿了顿，又补充道，他的精神也逐渐适应进入了状态。
“还有血太少了，一个人全身血液大约在4.5~4.8升，我看不见有血继续流，算上底下那摊血也太少。”
“你的观察很仔细，而且角度很新颖。”比尔眼睛一亮，他本来就觉得这个现场有一点违和感，林恩这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倒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里绝对不是第一现场！
“血肉有发黑坏死的迹象，作案的手法透出一股专业感，这两种分别是什么性相能留下的表界痕迹？”比尔有意提点林恩，转了一圈后向林恩提问道，他看见了小先生已经开始翻阅文书教材所以才有这一问。
“【朽】和【籍】。”林恩回答得非常迅速。
但是比尔那笑眯眯让他一惊，意识到这个笑嘻嘻的家伙在提问的时候给自己挖坑了。
“不对，你误导我，专业也可能是职业自带，这种现场下除了【籍】也有可能是【塔】或者【线】，【塔】的支配感和【线】的表意都符合。”
“非常棒，我很想给你鼓掌，但还是为了工作着想留到后面。”比尔见林恩一下子就从他设下的误导陷阱中跳出来，笑容间的满意毫不吝啬给予了小先生。他可是在把林恩当成嫡系带，林恩越优秀他当然越开心。
没有人明白，在非凡世界里，有一个值得依赖的战友有多么重要。
“文书们确实是通过表界痕迹来判断性相，但这种做法实际上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于我们非凡者而言，要观察性相实际上有更加方便的手段。这也是我今天的现场教学，如何调用自己的性相去聆听其他性相的韵律，林恩，接下来听好了。”
比尔严肃了许多，他站在骷髅天使旁环抱胸口竖起了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