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彭建国再怎么难搞，也就是偶尔闹一下，万万没想到，彭建国还主动缠上门了。
黄小烨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彭建国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去了他们公司，还说这是要送给女人的婚房，要听她的意见。
冯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快带着哭腔了：“姐，快回来救救我吧，实在应付不过来啊。”
黄小烨说：“这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糊弄一下呗。”
冯姜说：“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好像讹上我们了，赖着不走，你快回来吧！”
黄小烨顿了下脚步，说道：“那我可不能回来了。”
“啊？为什么啊？我被缠得受不了了，林疏也不在，只能尿遁啊……”冯姜惨兮兮地说。
黄小烨笑了：“这就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了，你就说自己是实习生，这种事做不了主，如果他问我，你就随便想个理由搪塞下。”
冯姜还想说什么，黄小也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一头，冯姜只能面露土色地继续去接待彭建国和他的女朋友。
彭建国说：“莉莉你有什么想法就和设计师说。”
名叫莉莉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女人，浓妆艳抹，豹纹短裙、黑色丝袜，操着一口乡音：“大哥，你这房子真能写我的名？”
彭建国说：“你还不了解你彭大哥吗？我什么不能给你？”
说着就掐了一下她涂得雪白的脸。
见冯姜蹑手蹑脚地回来，彭建国立刻朝着他说：“哎，你，茶水果盆都没有吗？到底怎么招待客户的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是新人，实在找不到……”冯姜心里那个苦，只能翻箱倒柜找茶包。
好不容易给他们泡上茶，彭建国又颐气指使：“你给我拿点吃的来，在这里聊了半天都饿了。”
冯姜从柜子底下找到了一盒拆了封的饼干，说道：“好像只有这个。”
“你们公司也太寒酸了，就这么对待客户，我很不满意，”彭建国说，“要不你去买一点回来，也该是饭点了。”
冯姜欲哭无泪：“叔叔你饶了我吧，我就是一个刚来两天的实习生，工资都没拿到呢。”
彭建国问他：“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冯姜灵机一动，说道：“她去外地了。”
“这么不巧？”彭建国狐疑道。
冯姜说：“是啊，早上走的。”
彭建国“啧”了一声：“老板不在，设计师也不在，就留个实习生在公司里，找小公司装修就是不靠谱，回头我就和儿子说换一家。”
冯姜感觉不妙，怕真的丢了生意惹女魔头生气，又急忙哄道：“我也是设计师，华美的，你把需求和我说，我回头转达就行。”
“在这里谈有什么意思，喝点小酒聊才有意思。”
言下之意就还是要请客，冯姜有苦说不出，说道：“那等我们老板回来了再说吧。”
本以为捱到下午就行了，没想到彭建国和女友也不走，有说有笑聊到了两点，还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到处找吃的，从林疏桌子那里找到不少之前黄小烨给他放着的零食。
冯姜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拖字诀”。
他也不敢去吃饭，也不敢点外卖，就干耗着。
上班果然是煎熬，社会人诚不欺我。
对冯姜的遭遇，黄小烨完全不知情，她去见了舒雯。
舒雯怀孕有月份了，还没有显肚子，但是毕竟年纪不小了，生理反应大得很，吃什么都吐，而且脸和脚都水肿得厉害。
电视台领导见她这样，也劝她回家休息，等胎稳了再来上班。
舒雯在家闷得慌，就找了黄小烨到家里玩。
黄小烨出了门，舒雯忽然说要发地址来，黄小烨笑着回了条消息：“你是一孕傻三年吗？这么多年闺蜜，我还能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舒雯却说：“我换地方租了，之前太忙了忘告诉你了。”
这新租的房子比舒雯之前的地段要差不少，离钟科那里近一些，却也只是近了一小段距离而已，但每天早晨都要经过一个非常堵的隧道，估计也是够呛。
黄小烨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换房子？
一路上浮想联翩，开到楼底的时候，还是心凉了一大截。
这一带的房子是上海最早的公房，楼梯又陡又高，一层足足有六间房子，比彭建国的房子还要老上至少十年，外表粉刷过，看着还算过得去，内里却是破旧不堪。
因为这里房租便宜，相对流动人口比较多，鱼龙混杂，附近常有无业游民聚集，舒雯一楼最外的房子直接被改建成了棋牌室，大门敞开着，里面烟雾缭绕，传来搓弄麻将的声音，还夹杂着各种叫骂吵闹声。
黄小烨上楼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个叫骂着的混混，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走道里摆满了物品，有人甚至把液化气瓶都放在楼道里，还有各种把自家家具摆出来占公家面积的人家，原本一人通过绰绰有余的走道硬是被挤压成了只能侧身通过。
还好舒雯住的楼层不高，不然都不知道她一个孕妇要怎么上下楼。
同一楼层有人家正在做饭，直接用一个大铜管把油烟都吹到了走道上，刺鼻的油烟充斥在空气里，实在是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舒雯给黄小烨开了门，她不施粉黛，长发松松垮垮束在脑后，身上穿着稍微宽松的家居服，看起来脸色还算红润。
见黄小烨手里拿着燕窝珍珠粉各种营养品，舒雯笑道：“你以前总愤世嫉俗说这种补品最没用的，都是智商税，怎么现在还是买了。”
“我有什么办法呢？”黄小烨耸耸肩道，“要是这世上有生孩子不受苦的灵丹妙药，我倾家荡产也给你买了。”
舒雯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笑着说：“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黄小烨刚要换鞋，舒雯急忙阻止她：“刚搬来还没整理好，地板是脏的，不用换。”
听了这话，黄小烨才注意到，她新租的房子小得可怜，一眼就能看到底，目测至多也就30平，明明是大白天的，采光却十分糟糕，不开灯的地方黑乎乎一片。
匆忙搬家，房子肯定是来不及重新装修了，到处都乱糟糟的，地板上有很多灰尘，好几个搬家用的纸盒堆在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整个客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沙发和整个房子看起来格格不入，那还是黄小烨之前送给舒雯的，是量子设计代理的品牌里相对性价比最高的一个品牌，皮质相当柔软，颜色也是宜人的暖绿色。
舒雯向来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之前租的房也打理得十分有格调，这张沙发无疑是当时最亮眼的风景线。
但现在，这张沙发摆在这套简陋的房子里，就像是强行穿上了大人衣服的干瘦小女孩，怎么看都不搭。
黄小烨越想越不对劲，问她：“怎么突然就搬家了，之前的房子为什么不租了？”
舒雯也不遮掩，说道：“房东不肯租了，说是要卖房子。”
“怎么不和我说啊。”黄小烨有些生气。
舒雯软软地说：“你之前那种状况，我怎么好意思和你说啊，好闺蜜之间不要说什么客套话了。”
黄小烨又说：“你和钟科也是，买了房子为什么不装修？你把房子交给我还不放心吗？这环境怎么住人啊？真是的，我就该打个电话好好骂一下他，娶了媳妇都不知道宠一下吗？这怎么生孩子啊？”
说着就要摸手机。
舒雯坐到她边上，把黄小烨的手摁住了，说道：“他上班辛苦，别为难他了。”
“忙忙忙，忙赚钱倒好，他又忙又不赚钱，”黄小烨说到这里就气不过，“IT不是挺赚钱的吗？他怎么回事啊？”
舒雯抿着嘴笑：“算了算了，别气了，从大学开始你就一直看不顺眼他，这么久了还是没变。”
黄小烨说：“怎么不气，拐了我的好闺蜜，还老直男做派，哎哟想到我就气得头昏。”
这样说着，黄小烨起身去找杯子喝水，走到厨房，才发现垃圾桶那里堆了好几个外卖盒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钟科有没有搞错啊，你都怀孕了他还让你吃外卖？你知不知道外卖有多脏啊？不为你考虑还不为孩子考虑吗？”
舒雯说：“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也没那么娇贵。你就别怪他了，他搬家搬得都累脱形了，实在忙不过来，我们刚搬来，菜场在哪里也不熟悉，过几天我自己做就行。”
黄小烨还是很生气：“忙不过来就叫阿姨啊，真是的，你别劝我了，我一定要说说他。”
“小烨……”
黄小烨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舒雯的脸色变了：“黄小烨！”
她向来温柔，很少叫自己的全名，黄小烨有些愣神。
舒雯皱着眉说道：“钟科的爸爸得了病，我们刚买了房，还欠了一大笔钱，每个月所有钱都拿去还钱了。我们没钱租好房子，也没钱请保姆，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遇到困境也能化险为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