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临，视线变得模糊，两边的人已经从跑变成了走。
“布鲁，我们不能再追了，他们手里拿着奇怪的暗器，入夜以后视线不佳，我们无法躲避。”
“大王已经死了，我们作为大王亲卫，不能手刃仇人，还有什么颜面回去？”
“那也不能让兄弟们去送死。”
“湖勇，我们是大王亲卫，大王在我们眼皮底下死了。要是无功而返，一定会被新王借着这个借口清除。我已经让鹰隼带着信去边和部落搬救兵，用不了多久，边和部落一定会派人来支援。”
布鲁喘着粗气，一双眼珠泛着红光。
该死的大酆老鼠，别让我抓到你们。
湖勇听了这话，心里又多了一丝斗志。
……
张远等人一路奔波，总算赶在在日落前进入了山区。
到了半夜，山峰仿佛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上，山谷间的寒风仿佛要将人的肉割下来一般。
“来了。”
赵虎压低了喊了一声，一个飞身，从树上跳进战壕。
“远处有不少火光，大人他们过来了。”
张远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冷硬的耳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哔哔哔……”
尖锐的哨声响起，这是特战队的沟通信号。
静默之中子弹上膛的声音咔咔作响，众人借着对面火把的光亮看到了一队人。
“布鲁，你说的援兵呢？前面就是大山了，我们不能再追了。”湖勇劝阻道。
布鲁咬了咬牙，看着前面与他们距离不到两百步的人，不顾湖勇的阻拦，大喊道：“他们体力耗尽了，也很久没再打我们了，兄弟们，把我们的骏马带着的骏马拉出来，骑马追。”
进山之前有两里地的平原，秦淮命令大家不许开枪，全速前进。
两个小队出了沼泽的一瞬间，就压榨最后一丝体力玩命往山上跑。
才跑出一里地，后面马蹄声响起，骑兵的速度很快，四条腿追赶两条腿，并不费劲。
“你们快，再快点，把他们勾引进山里去。梁楚，绊马锁！”
秦淮站在队尾，催促着众人的速度。
梁楚将绊马索尽数留在地上，秦淮一个猴子捞月，将所有绳索拿起来。
夜太黑了，马蹄的影子都看不清楚，秦淮凭着感觉将绊马索不停向后丢去。
骚动响起，不少人摔下了马。
“再快些！”
秦淮喘着气，绳索用完之后，掏出手铳对着近在咫尺的追兵点射。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战友们终于在被追上之前冲进了山林。
骏马嘶鸣，敌军骑着马匹在山下破口大骂，却不上前。
布鲁恼羞成怒的瞪着这些人，浓厚的白雾从口中吐出。
“我们回去。”
“他们要走！”
赵家新回过头，一看他们要退走，不由得着急的喊了一嗓子。
秦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赵家新。
“你平时那点挑衅人的本事都拿出来，激怒他们。”
赵家新闻言狡黠一笑，站在原地不走了，开始疯狂喷出脏话。
“小瘪三，怎么不追了，每种的东西！你们是不是男人。”
“混蛋！”布鲁咬牙切齿道。
“别理他，他就是要激怒你。”湖勇皱着眉劝。
布鲁哼了一声，骑马掉头。
赵家新嘿了一声，“喝尿吧你们！”放浪形骸的脾气上来，脱了裤子开始对着他们嘲讽。
作为百夷地位最为崇高的亲卫，他们哪里受过如此屈辱，一时间不少人疯狂的提刀追了上来。
布鲁脸色涨红，不顾湖勇的拉扯冲了出去，转头对着他破口大骂“贪生怕死，滚开！”
“你！”
湖勇无奈，见到众人已经冲上山，只能跟着跑了上去。
“张远，张远！”
看到杀红眼的百夷兵，赵家新提着裤子玩命的叫，吓得节节后退。
他们的弹药打空了，再不支援就只能肉搏了。
张远看到大部分百夷兵上了山，听到梁楚的呼救，大喊一声：“动手”
厮杀声喊叫声，搅合在冷硬的风里飘出了很远。
秦淮沉着脸蹲在战壕里，端着狙击枪单眼瞄准点射。
他日常杂事繁忙，枪法算不上一流，只是在黑夜之中眼力极好，所以杀的人数也不算少。
梁楚每隔一刻钟，就汇报一下战况。
“击杀二百一十。”
“击杀三百零八。”
“击杀四百。”
“敌人大约还有三百，他们撤退逃离了！”
梁楚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激动。
二十二人得队伍，击杀百夷王，在上千敌军的追杀下，反杀七百人，逼退三百追兵，这是大酆朝历史上都史无前例的胜利，足以让他们在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人都不由得欢呼了出声。
秦淮冷着脸，收起枪看向张远，问道：
“弹药还有多少？”
“七百六十颗。”
秦淮看了一眼安静的躺在冷硬泥土地上的三名少年，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还有体力的人集合，领取弹药，我们去追杀敌寇。”
话语一出，山岗上的空气都停滞了。
“是！”
少年们骨子里的好战血脉似乎被激活了一般，所有人如同标枪一般站直了身体。
是了，这些人击杀了他们的同伴，没有死绝怎么能算报仇呢。
……
百夷兵追了秦淮一整日，又死伤无数，败亡之后精气神全无走的极慢。
湖勇肩膀中了一枪，血流不止，脸色惨白的不停往后看。
“布鲁，我们的援兵还没到，现在走得太慢了，万一他们追上来……”
“我们累，他们也累，不会追上来。”布鲁披头散发，脸色更加难看，“你现在应该想想，我们回去以后怎么活命。”
湖勇低头不语，眼中露出一抹凝重，他们就算活着回去也无法交差。
“所有人原地休息，天亮以后度过沼泽。”
布鲁浑厚的声音响起，自己率先坐到了路边。
这一天，折腾的够呛，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士兵们劫后余生一般跪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云朵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明亮的圆月被遮挡严实，黑夜如同一头能吞噬人的巨兽，张开了看不到底的大嘴，等待着猎物上门。
湖勇不由得回头看向身后的黑暗之地，一股不安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