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祸水是你高攀不起的（21）
明明只是低声询问，可在场众人都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样，尤其是那几个被点到的人。
“妾身……妾身不想……”
弱弱的一声声音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传出来的，也没有人想要知道这到底是谁开的口。
这句话，就好像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一般，那些心中因着自己是个女儿身的不甘，统统被引了出来，哪怕是那些最初听着这话也觉得这位嫡长公主殿下真的是胆大包天的人，也不免后来也有点动心。
“……殿下，我们是女……”
夏侯氏的声音带着不甘，但最后也是只有着淡淡的无奈。
她看向苏娆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
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孩子。
怕是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才能够提出这种，可以说是直接挑战社会框架的提议玩笑……
真的，就只是玩笑吧……
夏侯氏抿着唇。
而有了夏侯氏的这么一盆凉水，那些后妃也都是沉默了下来。
之前被打的鸡血一冷静，她们现在完完全全能够知道，如果真的要按照这位长公主所示意的来，那前方将会是何种的深渊。
“是啊……长公主殿下你还小，这事……”
柳氏僵硬的笑了一笑。
比起这周围的所有人，怕是也只有英氏能够稍稍理解柳氏的处境心理。
仅仅是因为，不管是柳氏还是英氏，她们都尝过那种没权没势带来的痛苦。
只有当你爬上去了，站在其他人的头上了，才会有人掌眼瞧着你，才会有活下去的尊严……
只要爬到最高处……
她们原本是这么信念着的，但是等她们真的到了一定的层次，才会绝望的发现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么的天真。
科举，那是只有男儿才能够参与的。
权谋？
你一个女儿家头发长见识短，对于这种国事指手画脚，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还就是个东西了？
女儿家，不就是应该学学好女工，然后好好的相夫教子吗？
种种德行的大山就这么压了下来，紧紧的告诫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告诫她们，你们的位置，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
“我还是不甘心。”
英氏突然抬起了脸。
她的面容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楚楚可怜的怯懦，甚至是还有些阴狠。
“我想站着，我想让那些男人来取悦我，我是真的，不甘心！”
这话一出，别说是夏侯氏和柳氏那一群后妃们了，就连苏娆都忍不住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是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
哇……
这姐妹的觉悟……
“你疯了！”
柳氏瞪大双眼，一脱嘴就是喊了出来。
“我没疯！”
谁料一向只会哭哭啼啼的英氏居然喊得比柳氏还大声。
“你知道吃不饱到只能够啃树皮的日子吗？”
“你知道六岁开始就要被压着干活赚钱的日子吗？”
“你知道当我只能看着我娘死的时候，那是一个什么心情吗！”
“所以我给我娘守孝的时候就告诉我自己，我一定不要成为第二个我娘！”
“先生教课时，我偷着打扫的模样偷学，下学回家一有空就凭着自己过目不忘将内容偷偷用树枝划拉在土面上。”
“我以为我可以主宰我自己的人生，找个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那个男人带着所谓家主的命令过来！”
“最后我进宫了，我也能够天天锦衣玉食了，但是我还是不甘心！”
“我就是不服！为什么同为庶出，但是那些庶出兄弟们，就是能够被当成半个主子，而我，一个庶出的小姐，却能够被人人欺压！”
“连给我娘买药的钱都没有！”
英氏越说越平静，越说越冷漠。
“知道吗，我娘经常抱着我哭，就哭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子，但凡我是个庶出少爷，我就不会被安排在那种下雨都漏风的小田庄里。”
“但凡我是个男子，我就不会被人当做交易的商品。”
“但凡我是个男子，我也不用最后将我自己糟践成现在这个我自己看了都恶心的样子！”
“是我喜欢柳弱扶风吗？”
“不！因为家主告诉我，我最好这般模样，楚楚可怜最是讨人怜惜！”
“凭什么？”
“凭什么我文思才学甩那些庸人一条街，但是最后也只能够是争夺这么一个进宫的机会？一身才学，为什么就不能像是那些男子一样用在大事上，而是只能够成为增加自己身价的筹码！”
“凭什么，凭什么所谓的父亲，不需要我时就可劲随人糟践我，需要我为他那最爱的女儿牺牲时，就只要一个命令，我就必须去？他是个什么东西！生而不养，害我生母……他枉为人！”
英氏的话语掷地有声，也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她直接对着苏娆就直接跪了下去。
“殿下！我要做那人上人！我要死死的将他们踩在我的脚下，碾入尘埃！”
“我不想被到死都是附庸，不想被唤作英氏，那千千万万个英氏！”
“你！”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英氏身边的丫鬟。
她花容失色的看着英氏，手指抖的不行，最后也只是一声惊叫。
“你放肆！”
“我放肆？”
英氏像是彻底抛弃了什么顾忌一样，对着那丫鬟就是冷笑一声。
“事到如今，世家都要完了，你有空在此对我大呼小叫，倒不如好好的滚回去，等着和你家主子一起去那菜口处决！”
嘶！
听闻这一句话，在场众人当即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只觉得这话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苏娆倒是目光兴味的看着这跪着的英氏，微微一抬手，就有一个婆子扯过了那婢女，让她闭了嘴。
“你果真是聪慧，说说，都猜到了什么？”
“……殿下，是想要做那，一代女皇！”
这话想归想，可是等英氏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咋舌。
“这一次秋猎之后，怕是就会完全清理绝大部分世家，至于为什么要围住皇宫……”
“……您想收归我们这些人为己用。”
这话到了后面，英氏的语气已有坚定。
“殿下，我愿随您在这道路上披荆斩棘！”
苏娆眯了眯眼。
良久之后，她嘴角轻轻勾起，双手动作间，便是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
“孤听闻此言，当真是不由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