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早膳用的格外沉默，除了碗筷稍微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南宫钰从始至终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宁小桃，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他的眼神过于直白，让宁小桃不得不注意到。
“你应该回去上早朝了。”
“还不到时辰，你吃你的，我只是坐在这里并无打扰。”
宁小桃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圣上坐在这里当然有打扰。”
一旁的夏竹看着胆战心惊的公主殿下这般和圣上说话胆子也太大了。
她悄悄瞥了眼南宫钰，却发现他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笑了起来。
南宫钰道：“只是这般便打扰了公主殿下吗？”
宁小桃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南宫钰只是笑：“其实东诸风景不错，美食也很多，你不愿在这里长久待着吗？”
“圣上想多了，哪怕这里再好，始终不是家。”宁小桃垂下眼睫，眼中的情绪被藏了起来。
“我的家在北陵，就像圣上的家在东诸一样。”
“家？”南宫钰似乎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倘若皇宫也能称之为家的话，那公主殿下和我对家的定义怕是有所不同。”
宁小桃抿唇：“圣上的想法自然与我不同。”
她紫眸澄澈，一字一句道：“吾心安处是吾乡。”
少女如此直接的戳破了南宫钰的小心思。
他也不恼。
“我与公主殿下这点倒是不谋而合，吾心安处自然是要看人，而不是看地。”
宁小桃站起身，目光冷漠：“圣上若是这么以为，你应该去找，而不是放在其他人身上。”
“我已经找到了。”南宫钰毫不避讳的看着宁小桃，同时，抬手让宫人全都尽数退下。
宁小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圣上有什么话还是当着宫人的面说好，你我二人的身份不适合单独待在一起。”
“身份？”南宫钰笑了，“难不成我现在的身份还不如从前吗？孤现在的身份甚至不如从前，也无法与公主殿下单独谈话了？”
纵然南宫钰的确更怀念在北陵的时候，无忧无虑，可顾虑良多，只敢小心翼翼的退在一旁，现在他已是一国之主，操生杀大权。
自然也有足够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宁小桃身边。
他策划了无数种相逢的形式，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们之间却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沟壑，任凭他怎么努力想填满，那个洞却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思至此，南宫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宁小桃还未反应过来，他也蓦地站起了身。
少女一惊，警惕地看着他，脸唇线都紧绷了起来。
发现这一点，南宫钰忍不住心里抽痛了一下。
“小姐姐，你现在很害怕我吗？”
宁小桃没答。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答。
但是她清晰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和他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往那样了。
没有得到答案，南宫钰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站在那里好像一颗沉默的树。
良久，南宫钰才缓缓开口。
“你不应该害怕我的。”
宁小桃：“为什么？”
“你不是说过把我当弟弟吗？”
“是。”宁小桃承认了，她俏白的脸上只有坚定，“但是，只是弟弟。”
“是吗？”南宫钰忽然笑了，明明是笑着，但是他一点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
而是阴寒。
……
远在北陵的宁长意在大艳阳的天气下打了个哆嗦。
风暖暖偏头看他：“你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觉好冷啊。”宁长意搓了搓手臂，龇牙咧嘴的。
“冷？”风暖暖愣了一愣，“这太阳这么大，今日又无风，你怎么会觉得冷呢？”
“不知道。”宁长意抬手摸了摸后颈，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不会是小桃出什么事了吧？”
“瞎说。”风暖暖无奈看了他一眼，“小桃在东诸那么远的地方，你还能有心灵感应吗？”
“你还真别说，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有这种心灵感应的意思。”宁长意不安稳地动了动手臂，扯得背后有些酸痛。
“这些天来在东诸的探子那边也没有传来消息，都不知道小桃如今近况如何。”
“小桃自幼便聪颖，不会有事的。”
宁长意却还是不放心。
他忍不住原地徘徊起来，一肚子的怨气：“都怪上次太子不让我去，如果让我去的话，我就不用在这里忧心忡忡了。”
“你忘记你上次说你去了也会添麻烦吗？”风暖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但是她不能也跟着乱了阵脚。
不然就没人能拉住宁长意了。
“可是……”宁长意想到刚才的感觉，只觉得心里还在发毛。
“你不知道我刚刚那一瞬间真的感觉后背跟爬了虫子一样，特别难受。”
风暖暖本严肃着，听他这么一说，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宁长意见她一笑，心里那点气也消了大半，无奈地开口：“你还笑，我可是说认真的，总觉得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
“嗯。”风暖暖及时止住笑意，认真思考起来，“不如我陪你一同进宫去见见太子殿下，你这段时间也没有与他见面吧？”
“……”
宁长意默默点头。
“他那般看不起我，我才懒得理他。”
“太子殿下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风暖暖笑他，“你还和他闹起别扭来了。”
宁长意轻哼一声：“我可没有跟他闹别扭，是他太忙了，哪有闲工夫理我。”
别人不清楚。
风暖暖可是知道他嘴硬的很，挑了挑眉道：“那你自己去，我不陪你了。”
宁长意瞬间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行，我不想一个人见他。”未等风暖暖解释，宁长意就已经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去。”
风暖暖故作挣扎。
眉心蹙了起来。
宁长意也跟着紧张：“去。”
语气有些说不出的委屈。
风暖暖这才松口：“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