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她？
周楚歌紧握着手机，头一次这么紧张。
他想，自己现在应该要回复点什么。
还是说，干脆直接加对方微信？
“小周哥哥，你手机绑定的微信？那我直接加你了。”
周楚歌打开微信，收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好友申请。
［一只鱼］。
头像是于贝贝的侧脸，加了一个冷色滤镜。
他意识到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这可是女明星的微信啊！
信不信，他现在就算把这件事发到群里，那些同事应该没有一个会相信他的。
他们肯定以为周楚歌在吹牛。
像于贝贝这种女明星，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外卖员能接触到的。
那群人肯定会嘲笑他：
“兄弟，你还是去做梦吧，那样快一点。”
一个女明星，主动加自己微信，周楚歌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简直比小说还离谱。
可那是于贝贝，那个曾经向他告白的女孩，就合理了。
“或许，她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这么主动。”周楚歌不禁闪过这样的想法。
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大，而周楚歌也顺势通过了于贝贝的好友请求。
坐在床上的于贝贝立刻收回了她原本露在外面的两只小脚丫，激动地蜷缩回了被窝里。
“我应该说什么好呢？”
于贝贝盯着屏幕，再度犯难。
“你好，我是于贝贝，你是周楚歌吗？”
“天呐，这样是不是太蠢了！”
于贝贝如同虫子一样在被窝里来回翻滚，手指按在输入框，却迟迟没有打字。
另一边，周楚歌一直看着微信提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等到结果。
他也着急。
她是在写小说吗？竟然要打这么久的字。
会不会是她后悔了？
周楚歌不免往最坏的结果想，或许她已经意识到，和我没什么好交流的了。
嗯，层次的确不同。
她应该正在打字，委婉得提醒我不要得寸进尺。
我自然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
可如果她说要给我一笔钱接济我呢？
周楚歌的脸红得滚烫，不是兴奋，而是羞愧。
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接受这笔钱，可……想到母亲，周楚歌就只得揉乱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人生总是那么难呢？
如果一切能回到小时候该多好？
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唯一的烦恼只有期末的考试。
而不是现在这样，为了多赚一点钱，他要不断地想办法。
这两人，在添加了彼此的好友之后，僵持了十分钟。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流逝，当周楚歌意识到现在已经11点40分的时候，他终于选择了先开口。
“我发出去后，如果她两分钟内没回复，我就自觉删好友吧！”
“应该是贝贝的经纪人发现了，一个大明星加一个外卖员的微信，风险太大。没准我明天就用抖音爆料了呢？”
［回不去］：
“生日快乐，于贝贝。”
他纠结了很久，还是加上了“于”字。
有些生疏，可保持了距离感。
于贝贝在看到那一句朴实无华的祝福时，她的手指突然间滑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点想去阳台吹冷风。
还有30秒……周楚歌叹了口气，这是一个恶作剧吗？
直到［一只鱼］发来了一条语音。
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把它转化成文字：
“小周哥哥，谢谢。今天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哈哈！”
病房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大笑声。
从一开始的压抑着的笑声，再到后面像是为了发泄一般撕心裂肺的笑。
周楚歌抽了口气，没想到变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于贝贝。
他紧贴在出声孔上，反复听着于贝贝的声音，周楚歌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时光好像倒流了一般。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老房子里。
阳光炙烤着旧家具，散发出木头的香味。
知了还在窗外叫个不停，楼下时不时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母亲揪着他的耳朵：“你给贝贝买的礼物呢！别告诉我，我给你的零花钱都被你拿去打游戏了！”
于贝贝紧靠着她的奶奶，那位慈祥的老太太。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望着周楚歌。
“那个……”周楚歌不敢看母亲的眼神。
情急之下，他换了一份礼物。
把自己前段时间买的一支还没有用的钢笔，送给了于贝贝。
“贝贝，祝你12岁生日快乐！明年你也要来龙城八中哦！”
母亲瞪了他一眼：“贝贝成绩比你好，她肯定能去省实验中学！”
那时候于贝贝只是在痴笑，她很满意这份礼物。
周楚歌知道，自己不管送什么，于贝贝都会喜欢。
时光总是爱捉弄人，二人都不知道，一年后他们将分道扬镳，二人的命运也会走向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于贝贝在一年后，因为被星探发现，一炮而红。
周楚歌的母亲在暴雨天出摊时，头着地摔了一跤。为日后埋下了隐患。
而周楚歌也一直在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送出去的那份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他用塑料瓶盖，打磨了许久才做好的戒指。
可惜，戒指在搬家时已经弄丢了。
微信的提示音终于让周楚歌从回忆中醒来。
［一只鱼］：
“小周哥哥，你是睡着了吗？”
周楚歌猛地看了眼时间，还没到零点。
“你，等我一下。”
他慢慢地起身，拖着受伤的腿，跑到了走廊上。
这时候，距离零点的到来还有一分钟。
他发了条消息过去。
“抬头，看天空。”
“看到星星了吗？那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如果没看到，接电话。”
于贝贝的心正在剧烈得跳动，那种青春的热烈，那些原本她以为埋葬在过去的悸动，都在周楚歌打来电话的瞬间，复苏了。
“贝贝，我想唱首歌给你听。”
“我……我现在没以前那么勇敢了……所以就用这首歌，来表达我的心情吧。”
“贝贝，祝你19岁生日快乐。七年了。”
最后的30秒，于贝贝紧紧地抓着手机：
［那女孩对我说
说我保护她的梦
说这个世界
对她这样的不多
她渐渐忘了我
但是她并不晓得
遍体麟伤的我
一天也没再爱过］
一滴泪，两滴泪，噼里啪啦，从女人的脸颊坠落。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