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看了眼中书令，站出来反对：“各县都有县衙，昌平乡升为昌平县也需要设县衙，设了县衙，县令和县君谁作主？”
全场寂静。
皇帝扫了眼众臣，说：“昌平乡保持原状，钱也不用赏，那些鸭子和方案都还没发挥作用。”
太傅顶嘴：“发挥作用就是灾难降临了，最好永远不要起作用。鸭子养了就吃，百姓桌上也多一道菜。”
皇帝咬了咬牙。尚书令说：“去年就有几个州县遭受蝗灾，方案还是要先送往各州县，通知到每个里正。”
事情就这么定了，中书省负责起草政令，由差役送往各州。
墨笺带着人返航，有乡民壮着胆子嘀咕：“我们还没上岸转转呢，这京城的繁华我还没见识几眼。”
墨笺扫了他们一眼：“上了岸就不一定能上船了，京城杀人的不比逃荒路上的少。”
很多人被吓住了，有几人不以为然：“有大人在啊。”
墨笺似笑非笑：“我保护你们？”
那几人吓得不吭声了。
“想在京城转转的可以自己坐船坐车过来，想转多久转多久。现在我们是要赶时间的。”
王家的悦牍书斋又火了。书斋内原先挂着的画全都撤下，换上了花窗漏窗的图，从一楼到三楼，全都是。
京城住豪宅的人多，花窗、漏窗的款式却不多，有些大宅就是把窗子做得很复杂，来彰显身份和地位。这些新颖的式样和美好的景致瞬间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赏画的水平也高，看着画就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海棠，雨中的芭蕉，假山上的枯藤。
很多人就想拥有这样的园子，伙计们趁势介绍店里的画册：“这些画册上有一百多种花窗和漏窗，每本册子二十种，有精装的，也有简装的。”
精装的就是有窗有景的，简装的就是只画窗不画景。
有钱有身份的自然是选精装的。打开后才发现，每一本册子都是围绕一处地方进行设计，比如一个水池边，不同角度的景致都有，看着画册就觉得是在池边游玩一番。
买一本看不过瘾，得再买一本，有的干脆买了全套，想凑一整个园子。
太子看着桌上的一堆画册，问太傅：“老师觉得这些是谁画的？”
太傅摇头：“老臣不知。”
“以前京城没这么热闹，现在一拨又一拨的热潮不断翻涌，倒是有意思。”
太傅微笑道：“国富民强，文化繁荣，自然就热闹了。”
太子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从反驳。
他翻开一本，又翻开一本，沉默半晌。
“本宫想见见这些画师。”
太傅不认同：“画好看就行，画师长啥样无所谓。”
太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等盛州事情办妥了，本宫想去昌平乡看看。”
太傅一下子坐正了：“昌平乡路途遥远。”
“不远，几天而已。”
他又打开一个大盒子，看到里面分成几格，每格都是一堆木片，还有一些花草树木。
“这海棠花甚是逼真。”太子很喜欢。他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要自己组装的。”太傅说。
“本宫居然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太子满脸嫌弃，几份钟后却被打脸了。
他不会拼装。
太傅低着头，装没看见。
为了面子，太子又拿起那些木片开始琢磨，总算把一道复廊拼了起来，把假山亭台等布置妥当。
望着木盘上的小园林，太子绕着它转了好几圈。
“真正的园林若是如此，定是更加迷人。”太子看了眼太傅，“恐怕京中很多人家要大兴土木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御花园建了一条复廊，更改了一些景物设置，王家的山庄这段时间很出名。这些都和谁有关联？那个昌平乡君？”
太傅不吭声。
太子越发肯定了：“前年那些官员画了很多苏园的图，本宫这里也有几张。京城这一年多没什么动静，今年王家山庄突然引得很多人去游玩，画册模型又卖得如此火爆，好大一盘棋啊，真沉得住气啊。”
太傅说：“山庄盖房子需要很长时间，景物的形成至少也需要一年的时间。”
太子看着他：“说起来老师那里肯定也有图册吧？老师为何没想着盖园子？严将军一定为你描述过苏园的美妙。”
太傅笑了笑：“老臣年纪大了，对房子园子也没什么兴致了，家中孩子武刀弄棍，对那些雅致东西也不上心。”
太子看了眼模型：“本宫对那苏园和昌平乡君越发好奇了。”
乡君府又开始用西瓜籽育种。
“这瓜子和去年的好像不太一样。”陈忠檐眼尖。
“我觉得差不多啊。”陈大憨憨已经忘记了去年的瓜子是怎样的。
孩子们瞬间又分成了两派，有人说不太一样，有人没啥差别。
陈帆扫了他们一眼：“去年吃西瓜的时候，籽就是各不相同的。”
“那只是成熟不成熟的区别，成熟的籽还是很相似的。”陈忠檐很较真。
“那早中晚熟三批西瓜的籽都一样吗？”陈帆追问。
陈忠檐想了想：“好像不太一样。”
“刘记杂货铺买了一斤多西瓜籽，京城送过来一些西瓜籽，这些种子都是不一样的，也不清楚早中晚熟，都是试种的。”
陈忠檐愣愣地点了点头。
“去年三批西瓜的生长情况大家都清楚。最早收上来的瓜子，今年不一定是最早种下，播种时间是要调整的。”陈帆看着他。
陈忠檐又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的，可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陈帆笑了笑：“或许明年的种子又不一样了，种瓜的时候我们会进行一些干预。”
百姓们在田野和工地间来回穿梭，很多孩子上午忙着给火头军打下手，下午再到书院读书。红薯、花生、西瓜等作物都种了，早稻都插秧了，建房工地增加了，工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过清明，京城就流传着中书令夫人离家出走的消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皇帝冷笑：“中书令夫妇吵架，那些人居然也信。王氏定是看她儿媳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