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蒙毅怎么说，又给顾林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顾林始终都是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不管蒙毅怎么说，人就是不放，也不给见！
偏偏蒙毅还不能说的太重，把顾林给得罪了。
有个道理是非常正确的：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顾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奸佞小人啊！
所以蒙毅这些日子以来总是送礼，几乎天天给顾林送礼，还变着各种花样的送，连女人都送过。
他就是希望顾林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对蒙恬能好一些。
可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自己亲眼见到了蒙恬，蒙毅才能放下心来。
看着蒙毅那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的小样，顾林时不时的还会咳嗽几声，免得他说的太过于激动。
看着脸色苍白，穿的那么多、身上还盖着薄被的顾林这么半天，愣是一滴汗都没出，也没有半点被热到了的样子，嬴扶苏不经意的和刚刚给顾林倒茶的婢女对视了一眼。
婢女快速的眨了两下眼。
嬴扶苏的眸色一滞。
这意思是……顾林身上的伤病，全都是真的！
感知到嬴扶苏那一瞬间的异常，顾林极轻的勾了一下唇角，又抿了口茶。
蒙毅见这人实在是油盐不进，一点谈判的余地都没，直接自暴自弃道：
“要不顾大人将我也收入府中吧！”
嬴扶苏：……？
顾林：……
顾林放下手中温度已经褪去大半的茶杯，浅笑道：
“蒙大人这是什么话？蒙大人官职加身，怎么是我能随意扣留在府上的？”
“那我哥他……”蒙毅感觉自己劝嬴政的时候都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但是这次，蒙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林打断了：
“蒙恬已经削去官职，贬为奴籍了，他的卖身契就在我府上，所以，人当然也是在我府上，受我差遣的。”
蒙毅捂住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差点心梗。
一直摸鱼的嬴扶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蒙毅找他的理由搬了出来：
“蒙大人只是听说，赵奇正在师父的府上小住。”
哦~原来是蒙恬的仇家来了，蒙毅才会坐不住，去找嬴扶苏出手的。
顾林笑着回应道：
“是，我与赵高好歹也是有些交情的，他的侄子想要来我府上小住几日，我总不能赶人吧？”
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八九不离十。
嬴扶苏抬了一下眼，还没有应声，蒙毅已经出了声：
“那赵奇……是和我哥走的很近么？”
顾林面上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示意婢女给自己再倒一杯茶，随口回应道：
“他们二人是旧相识，走动的频繁些，不也是正常的么？”
诶~就是玩，气死你个小兔崽子！！
嬴扶苏的眸中登时划过一抹诧异。
这话不是纯纯的在蒙毅的雷区蹦迪么？
果然，蒙毅听完，直接拍桌而起，面色因为气努变得涨红一片：
“顾林！你不要太过分！”
蒙家果然不愧是武将世家，即便蒙毅是文官，这一身功夫应该也很不错。
他一拍桌案，顾林面前的茶杯登时就移了位，倒茶的婢女来不及反应，琥珀色的茶水瞬息之间就倒到了桌案之上。
婢女立刻把茶壶一放，“扑通”一声跪了地，身子还在发抖。
顾林唇角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他把刚刚捂嘴的手帕拿了出来，按在向自己的方向蔓延的茶汤上，眸色玩味：
“蒙大人激动什么呢？不过是个奴罢了。”
浅色的手帕沾了茶水，手帕之上却很快就洇开了一片暗红色。
嬴扶苏的眉头一皱，单手拉住蒙毅的手腕：
“师父，蒙大人只是有些心急了，没有惊扰到师父就好。”
顾林轻咳两声，看着蒙毅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红的脸色，薄唇浅勾道：
“无碍，我这个人，向来大度。”
一听这话，蒙毅才刚被嬴扶苏拉回来的理智差点又跑到了九霄云外。
嬴扶苏也知道顾林这是在故意的气蒙毅，但是再不控制一点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赶忙对蒙毅道：
“蒙大人，你今日先回罢，我还有一些关于父皇那边的问题，要和师父商议。”
蒙毅深呼吸了两口，才对嬴扶苏和顾林行了礼：
“微臣告退。”
蒙毅刚出会客正厅的门，心中才动起要不要偷偷的摸进内院看看的心思，一个一袭黑衣的影卫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蒙大人，这边请。”
蒙毅跟着影卫走了两步，一看这轻盈平稳的步伐，就知道，这人他暂时打不过。
去偷偷看蒙恬的想法只得就此作罢。
正厅当中，顾林的面上依然带着笑，没有去管桌案之上那个透出血色的手帕，只是让跪地不起的婢女起身：
“换一壶新茶来。”
“是。”
婢女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赶忙如蒙大赦的拿起茶壶走了。
嬴扶苏又看了一眼摇光。
顾林无所谓道：“这个没事。”
嬴扶苏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
“赵奇呢？”
顾林轻笑一声，随意道：
“埋了。”
合着刚刚诓蒙毅的话，嬴扶苏这傻孩子也信了？
嬴扶苏极轻的动了一下眉梢：
“那你何至于把他气成那样？”
顾林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只是咳嗽了几声，指间再度漫上血色。
一副“我有苦衷，但是我就不说”的样子。
嬴扶苏眸色微变：“我让父皇在巡游时寻一寻天下名医名巫，带回来给师父？”
顾林又是摇头。
你的老父亲这次巡游都未必能活着回来！你个傻孩子！
嬴扶苏沉默片刻，又问道：
“那师父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不知，”顾林抬手伸向嬴扶苏，补充道：
“只是日日寒意彻骨。”
嬴扶苏眸中划过一抹诧异，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顾林的手腕。
指尖接触到他清瘦的手腕的一瞬间，嬴扶苏的手就是一个轻颤。
这只手……冷的像刚刚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尸体。
而且还是在顾林穿着这么多衣服、盖着薄被，在不久之前还摸过温烫的茶杯的情况下！
一看嬴扶苏的眼神，顾林就知道这傻孩子是信了，便随口道：
“我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嬴扶苏收回手，极轻的抿了一下唇角，才正色道：
“师父尽管问就是了。”
顾林直直的凝视着嬴扶苏的眼，轻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寒衣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