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宗派的第一人......”
这话让乔连溪再度将视线投向眼眸纯澈的红衣人，虽然他不曾亲身到属于红衣人的时代，见识他的风采，但如今红衣人这个样子，是和所谓的第一人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内心复杂了那么一瞬，乔连溪很快就释然了——自己想这些做什么，现在的红衣人是一个全新的自我，既往的一切，都和不远处的那位朝着这个世界抱以好奇目光的人无关。
只是——太上忘情剑道...乔连溪的脑海中，下意识呈现出虚无神那模糊至极的身影，以及那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面具。
据青灵剑所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使用的至高力量的呈现方式就是太上忘情剑法，这剑法的威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但眼下断念宗早已经成为过去式，而所谓的太上忘情剑法，更是无从学起，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自己只是能使用出这套剑法，至于这剑法的具体修行方式，那是一问三不知。
万一青灵剑让自己教红衣人，那就尴尬了。
“他现在这个状态，也就是刚出生的婴儿，我想，他修习你说的那种剑法并不急于一时。”
乔连溪看向倚门的青衣少年。
只是这话青灵剑并不赞同，或者说，从它本身的利益上来讲，它是希望红衣人能成长为自己手中的强大傀儡。
执剑人被自己的剑操控着人生，想想就让人身心愉悦啊——
这么想着，青衣少年轻飘飘瞥了一眼红衣人那精致的面容，继而看向与自己几乎一般无二的乔连溪。
“你还真把他当个宝宝了？你看他现在，有手有脚，身上什么都不缺，为什么不能开始努力修习？”
“婴儿受限于认知的空白以及自身的弱小，而他，他已经有一副处于巅峰时期且成熟的身躯，我们要做的，只是弥补他的认知罢了。”
“也就是说，你没必要把他当成真正的婴孩。”
青灵剑化身丢掉手中的叶子，嗤笑一声，走向面带懵懂的红衣人。
相较于红衣人高挑又有些纤瘦的身形，站在他面前的青衣少年就显得有些矮小，不过即便是抬头去看红衣人，青灵剑化身那双满溢着算计与傲慢的双眸，也仍旧显得高高在上。
“有这副躯体，再加上纯粹得跟张白纸一样的内在，我相信，他会进步得很快。”
眼底划过丝丝缕缕绿意，青灵剑化身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一切如它猜测的那样，它从红衣人身上窥探到的是一片空白。
不是乔连溪身上的那种半遮半掩，也不是太上忘情剑道创始者和上剑门掌门清虚子的完全无法窥视，面前的持剑者，本身就是空白的。
太好了。
一抹极其微小的弧度自青衣少年的唇角处蔓延开来，正环顾四周的红衣人懵懂的视线回归时，黑色的眸中，映着浅浅笑着的青衣少年。
那笑似乎对红衣人有独特的感染力，红衣少年那精致的面容上，也跟随着心底的欢悦，绽出一个漂亮而不包含任何杂质的笑来。
那笑让青灵剑有过瞬间的发愣，它曾经见过持剑人的很多种笑，苦笑、快意的笑、善意的笑......
而它在面前的持剑人身上，曾经见到最多的笑，是苦笑。
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夹杂着无力、无奈又能为力的苦笑。
这也是它曾看不惯这位所谓一宗首席弟子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想要报仇，却对自己没有丝毫信心，那么结局注定是失败的，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庇护——
青衣少年脑海中不自觉又闪过那道白色的身影，那是太上忘情剑道的创始者，也是红衣人的师父，更是如今以某种方式存在的神明——虚无神。
如果没有那份神力的庇护，现在这个人恐怕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至于为什么修行太上忘情剑道的虚无神会不惜耗费神力救下红衣人，青灵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虚无神的太上忘情剑道并不纯粹，或者说，和他宣扬的不太一样，他仍旧无法做到完全忘情，而师徒情，就是其中一种，这就导致他会选择救下自己的得意弟子。
二是虚无神已经做到完全忘情，但红衣人自身仍旧存在价值，而这种价值，促使虚无神为其保留肉身。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青灵剑的眼中划过思索和兴味，一切又会变得有趣了。
“小废物，我可是很期待你能迅速成长起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将会身份调换，你会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
青衣少年勾起唇角，扬起头，对着站在面前的红衣人说道。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带着些许暖意的怀抱。
红衣人穿得很少，也正是因为穿得少，青灵剑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人那隐没在皮肉之下，疯狂跳动着的心脏。
面前的人是活人，并非行尸走肉——这个想法突兀地闪过青灵剑的脑海，继而消失不见。
“剑”之一字在青灵剑的唇角溢出，但很轻很轻，混杂着殿外落叶飘飞声，让人难以听到。
乔连溪也是被红衣人的动作搞得愣了一瞬，但随即，他就意识到，看起来，红衣人似乎对青灵剑有着天然的亲昵与依赖。
即使他现在没有以前的情感与记忆，即使他现在空白一片。
...是因为剑和持剑者的关系么？
乔连溪能想到的，也就这一种解释。
只不过，听青灵剑话里话外，似乎并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对红衣人有任何的态度转变。
甚至它对其，有着一种无法完全遮掩掉的嫌弃与贬低。
为什么，两者之间的态度会如此之大？而且就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红衣人虽然冲动，但归根结底，对青灵剑还是分外珍惜的。
“小废物也配碰我？离我远点。”
就在乔连溪下意识思索的时候，青灵剑饱含轻蔑的话语传入他的耳内，他抬起头来，正看到红衣人被猛然推开，看起来异常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