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典礼之后的日子就过的十分单调了。
这些半大孩子们，需要学习各种战斗技巧。
这个世界的人们体质很是奇怪，他们不需要修炼。
但是他们有修为，提升修为的方式就是锻炼。
他们的身体似乎不需要进入修炼状态,而是依靠强化自己的身体就能吸收灵气。
真是很奇妙的体质。
姜九黎和姜离月每天就只学习这些，其他部落的孩子也是。
而樊易天和师初阳要学习的不只有这些，他们作为附属部落之中地位较高的两个部落的继承人，还需要学习祭神的事宜。
最后会在他们之中，选择出一个人，去继承那个老妪的位置。
包括如何保养神像，各个时节会发生的各种情况下会对神像造成的损伤，或者会对贡品造成的影响。
他们都需要学习如何处理。
樊易天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肉扔到一边。
准备这些东西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师初阳则是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十分认真的处理着。
樊易天看了他一会，站起身，抻了个懒腰。
“你做完了？”
师初阳抬起头，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累了的话去歇息吧，我来帮你做。”
“不用，我能行。”
樊易天摇了摇头，坐在座位上：“你说咱们这么做，那些神又看不到……为什么还要费劲做这些？咱们训练好战斗技巧，多打猎养活所有人不好吗？”
他们需要学习的事情太多，在战斗上的训练肯定会少于那些经常训练的人。
姜九黎和姜离月等人都是训练大半天，在晚饭的时候才会放出来的。
“易天！慎言！”
师初阳大力的摇了摇头，眉头紧皱：“有些话可以九黎他们说……咱们不能说……咱们只是附属的部落，负责的就是这些事情。”
他的声音很小。
樊易天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
师初阳叹了口气：“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这些问题……但是我们又做不了什么，我们也没见过神明……万一祂们真的在保佑我们呢？”
樊易天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
姜九黎和姜离月训练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帮助他们两个干活。
“我说……”姜九黎看着他们两个面前堆放着的书本，咧了咧嘴：“这些东西真的看的完吗？”
“这些都是前人的经验。”
樊易天翻看着，淡淡道：“还是有学习的必要的。”
这些都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比如神像的保养经验。
姜离月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只是静静的拿起一本，翻了翻。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让我看完这些……还不如把我扔进巨兽深林一个月……”
巨兽深林，就是部落平时打猎的地方。
说是深林，其实是平原。
之所以用深林来形容，是因为那边的妖族很多，如同森林一般多。
当然，这是夸张的形容词。
“啊！不看了。”
眼睛瞄了一眼旁边的姜九黎和姜离月，樊易天突然将书放在一边，长啸一声，抻了个懒腰：“眼睛要看瞎了。”
“说得好！”
姜九黎哈哈大笑，将书扔到了一边：“不愧是我的兄弟！初阳快点！把书放下，咱们玩去。”
师初阳有些无奈的放下书，看了樊易天一眼。
樊易天对他眨了眨眼。
师初阳终于还是放下书，站起身。
满意的眨了眨眼，樊易天转过身去。
几个孩子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就嘻嘻哈哈的跑出了门去。
远离被推倒在水滩里的姜九黎，樊易天看向靠在树边的师初阳。
他有些闷闷不乐的，似乎是在担心逃跑的事情被发现。
“怎么了？”樊易天轻笑一声：“跑都跑出来了，就别担心了。”
师初阳点了点头：“就是忍不住有些担心罢了。”
“未来的族长，会是姜九黎。”樊易天看向远处刚刚爬起来的姜九黎，淡淡道：“我们要支持他。”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师初阳是个墨守成规的软弱之人，臣服神明。
那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罢了。
樊易天看的很清楚。
这个世界的无奈之处就在于，站在每个人的角度去看，没有人是错的。
师初阳不过是个普通人。
自己也只不过是因为有了过往的经历，又拥有了影离和地的力量，加上知道了更多的秘密，才不会对神族抱有什么尊敬。
尤其是总跟那两个鬼待在一起。
打个比方，一个孩子从小和老虎生活在一起，玩耍打闹，那么长大之后，他就不会害怕老虎。
就像是樊易天每天和地待在一起，就会觉得他是个话唠的屌丝。
但是实际上，地也是统一过鬼界的存在。
收回思绪，樊易天对着师初阳笑了笑：“没关系的。”
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
不久之后，就到了姜九黎和姜离月加入狩猎队伍的日子了。
樊易天并不参与狩猎。
这是上面的规矩。
狩猎一般都是姜九黎和姜离月所在的主族去做的，带着一些附属部落。
樊易天和师初阳所在的负责祭神的部落不需要参与这些。
“等着我们两个凯旋归来吧！”
姜九黎笑嘻嘻的挥舞着手里新拿到的简陋长枪，满脸的骄傲。
“加油。”
樊易天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
“好嘞。”
姜离月拿着一把矛，上下掂量了一下：“这东西还是挺好用的。”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樊易天转过头对着师初阳笑了笑：“走吧，回去继续我们的工作。”
姜九黎的第一次狩猎，进行的十分顺利。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
他的胳膊上多了一处狭长的伤口。
但是姜九黎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他只是挥舞着右手，左手指着背后的众人。
姜九黎的父亲脸上挂着自豪的笑容，肩膀上扛着一只巨大的鹿形妖族。
“这个鹿妖可是我解决的！”
姜九黎呲着大牙，步伐都欢快了许多。
“真是厉害啊。”姜离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有我扎伤了它的腿，你还能补刀？”
得，这两个冤家又干上了。
“那最后一刀也是我补的！”
姜九黎涨红着脸说道。
“是是是，你最厉害。”
姜离月点了点头。
因为是姜九黎和姜离月第一次参加狩猎的日子，再加上战绩十分不错，二人的父亲十分兴奋的举办了庆功宴。
很温馨，这是樊易天的感觉。
所有族人都关心着这些小家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的融洽。
姜九黎满脸兴奋之意，甚至还被周围的族人哄着喝了几大杯酒。
姜九黎的父亲自然也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他们不像是浩劫前那样对孩子管控十分严格。
喝酒，谈恋爱。
姜九黎的父亲曾经说过，正事是为了整个部落，所以需要学习，至于其他的事情，这些孩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姜离月坐在姜九黎身边，被族人开着玩笑，小脸被夜晚的灯光映照成一片暖红色。
樊易天坐在下面，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姜九黎和姜离月，嘴角上扬。
真是好久没有过的氛围了。
……
姜九黎似乎对这种氛围有些上瘾。
但是他是懂事的，在喜欢打猎回来被众人拥护夸赞的感觉之外，他还懂得狩猎对于种族的重要性。
原本觉得训练枯燥乏味的他，开始每天给自己加班加点的训练战斗技巧。
姜离月也陪着他一起。
几个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
两个人原本下午的休息时间也被训练时间挤满了。
偶尔能见到姜九黎，他也是一副精神满满，匆匆忙忙的样子。
樊易天和师初阳的学习任务也随着日益成长而逐渐繁重了起来。
一开始樊易天还总是担心该怎么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不过后来他发现……担心也没用。
这个世界的独立性和历史，没有任何矛盾点。
甚至用鬼族的感知力，也感觉不到灵气循环等有任何的问题。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
而且，樊易天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身份的代入感越来越强了。
并非他的本愿。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正常，又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种安宁的生活。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像姜九黎身边的“樊易天”，而非是那个世界的樊团长。
当樊易天意识到自己对于原本世界的记忆愈发模糊的时候，他才有些焦虑。
虽然依旧能感觉到与原本世界的微弱联系——虽然自己的话得不到影离和地的回应，但是自己依旧可以小幅度的使用他们两个的力量。
但是更多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种每天厮杀个没完的日子，已经逐渐的远离他了。
樊易天躺在树下，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感受着打在自己身上的暖洋洋的阳光。
姜九黎已经出去狩猎了……
自己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不要忘记自己的存在】
这句模糊的话语突然从樊易天脑海中闪过。
这是谁说的来着？
樊易天猛然坐了起来。
不要忘记自己的存在……
【你的存在，是那个世界的樊团长，还是这个世界的樊易天？】
【你是要成为终结战争的那个人，还是要做这个成为神官的樊易天？】
不知名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樊易天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捏碎过敌人的脑壳，也曾经沾染过队友的鲜血。
但是现在变成了收拾贡品的手。
樊易天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已经逐渐平淡下去了。
他垂下双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轻笑声传来。
……
师初阳站在山崖之上，身上披着神官穿着的衣袍。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感受着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世事变迁……”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
这是从樊易天那学来的新词。
这几年来，也确实变化颇多。
大概在三四年之前，姜九黎和姜离月的父亲死在了围猎中。
姜九黎继承了族长之位，继承了父亲的武器。
成熟了许多，再也看不见这个小子嘻嘻闹闹的模样了。
姜离月长成了大姑娘，落落大方，漂亮的很。
但是二人还没有成亲——虽然他们会成亲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了。
樊易天在选拔之中，主动放弃了和他竞争神官之位。
樊易天的性格愈发孤僻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师初阳有些愣神的想着，似乎是从好久之前就开始了，樊易天的性格愈发孤僻起来了。
樊易天放弃了神官的竞争，成为了一个游离在制度之外的人，就连姜九黎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
但是每一次回来的时候，樊易天总会带来许多周边世界的消息，以及各种没有见识过的食物。
“初阳。”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师初阳转过头，见到来人，他恭敬的矮下身：“族长。”
“都说过了，叫我九黎便是。”
姜九黎轻笑一声，这么说道。
“看起来今天狩猎的收获不错？”
师初阳笑着打量着姜九黎。
长成了大小伙子了，和他父亲的身材一样。
修长而健壮。
穿着衣服看不出有多壮实，但是通过挽起的袖子露出来的那一条一条的肌肉线条便能得知姜九黎所蕴含着的爆炸性的力量。
“嗯，今天运气比较好。”姜九黎走上前，看着远方的景色，沉声道：“易天……今年到现在为止也什么消息都没有呢。”
“是啊。”师初阳笑着摇了摇头：“祭神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我上次所说的那些话……你考虑清楚了吗？”
姜九黎突然这么问道。
师初阳脸上的笑容逐渐冷却。
“我是神官，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师初阳摇了摇头：“人们理应有一个信仰，这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统治者不应遏制族人的信仰……这点你应该明白。”
“我是应该明白。”
姜九黎的声调冷了下去：“我早该明白，你顽固的性格。”
“这不能算作是顽固。”
师初阳皱起眉头：“我们现在都未曾得知神族存在与否……”
“正是因为没有得知！”
姜九黎转过身来，冷声道：“神族从未庇佑我们任何人，甚至是否存在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能凭借上一辈的传言来揣测祂们的存在，但是实际上呢？实际上就是我们一直凭借着我们自己的力量生存着，而非什么神族！”
“正如你所说，我们不曾知晓神族是否存在，那你告诉我，你如何确定祂们不存在？”
师初阳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就凭我们的牺牲从未被理会！”姜九黎低吼道：“我们的贡品奉献的少吗？占据我们整个部落粮食的比重是多少你知道吗？即便如此，我们依旧过着正常的生活，与其他人无异的承受着失去！信仰神族？”
“我们应该信仰的是这个！”
姜九黎吼了一句，将背在背后的巨斧拿了出来，猛地扔在地上。
“我们只应当信仰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