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景的质疑是那么明明白白地搁在脸上，她是真的怀疑荣易的学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那个大学是你自己考的吗？还是你冒名顶替了谁去读的？”想想又觉得不对，“他们说你高中成绩就是第一，顶替的风险高，可能性不大，那是你大学里没好好学，混了四年？那他们怎么还说你得了好几个奖学金？学渣不应该有那玩意啊？”
眼看着话被她说得越来越离谱，荣易冷笑了一下，反手在就近的一张纸上刷刷刷写下一排文字，等写完这些，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错误以后把纸朝胡秋景一推，“学渣还有一道题不会，麻烦胡学霸帮我看看。”
胡秋景又不傻，荣易那句学霸学渣是不是发自内心说的她肯定听得出来，知道他在说反话，她也不怕，因为她有那个自信，一个连入门公式都记不牢的家伙再怎么问问题估计也是那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信心满满的胡秋景接过荣易递来的纸，轻飘飘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上了劲儿，总之就是变得格外拧巴。
薄薄的纸遮住了胡秋景的眼，荣易看不见此刻她的表情究竟纠结成了什么样，但从拿着纸的那只手就看得出，这姑娘现在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虽然离开机械设计这个知识范畴就一年，过去学的那些知识点记得确实不那么牢了，所以这块还是麻烦你帮我看看。”
他语气稳且直，话里话外听不出半点揶揄的意思，一边说一边又把刚才拿去给胡秋景的那张纸往她跟前推了推，这一回，胡秋景不吱声了，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一支略带尴尬的笔头落在了他扶着的那张纸上，胡秋景嚣张全无的声音随着一个个符号和数字的书写缓慢流淌进了荣易的耳朵：“你这个公式主干没记错，就是和上回一样，这里忘了加根号了。”
荣易凑过去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就说像少了什么。”
“还有哪里要问的吗？”
“暂时没什么了。”荣易翻了翻手里的另一沓资料，“哦”了一声，“对了，刚刚看你这里有几组数据，没抄完，再让我看看。”
“自己拿。”说着，胡秋景把桌子另一头的那沓资料拽过来，边拽还边点着上面的数字和他介绍：“这是你爸他们车间刚才送来的，硬度韧性都还不达标，但我想着试试看能不能做下修正。刚好，机器在你那儿，要不你就手，一锅炖了？”
荣易看着她指的那几组数据，想都没想就点点头，“我去弄。”
从没这么和谐对话过的两个人突然和和气气地说起话，甭说两个当事人别扭，就连隔壁间偶然听了一耳朵墙角的杨帆都吓了一跳。
这会儿的杨帆背抵在墙上，两个耳朵支棱着，就怕一个不留神漏听到点什么。
“乖乖，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谁能想到咱们的小辣椒会放弃抵抗，和荣易握手言和啊？”
“大杨，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
“嘘！”担心同事影响了自己看好戏，杨帆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可等打发走了同事，隔壁间的人也没了声音。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才打了个盹的电脑又噼里啪啦地开始工作起来，杨帆听了半天，见没什么新闻可听，也拿着材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此刻的大兴厂，就像被一个无形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漩涡包裹着，人在其中，总是不自觉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杨帆觉得有这样的干劲加持，这次的项目他们一定可以拿下，同样的想法，荣易也有，只是他没想到通向胜利的道路上会有这么多的荆棘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