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面目狰狞，脖颈青筋爬上脸颊，眼中存在理智，奈何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仿佛潜意识在全力抗拒自己，不对，是潜意识将自己理智隔离。
面前这个死去的女人是谁？
尽管头颅只剩一半，也可以想象出，她那绝世容颜，温婉恬静，细看她宛若向逸仙与季沧澜两人取其精华融合而成的结合体。
一身白色华服，像道袍，又像婚服，头顶九凤冠如同嘴唇一样红艳滴血。
端庄坐着，双手被拇指大的铁钉钉在膝盖上，双脚雪白似纸扎一样的鞋子上也钉着两根生锈铁钉。
一根两指粗的生锈铁钉将她心脏钉在身后轿子板，两条琵琶骨锁链洞穿身体，锁链从轿子一直延伸到虚无，不知其长，不知其终点。
怎么会这样？
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柳惊鸿无论念诵多少遍心灵经，身体依旧用尽全力，企图逆流而上，穿过重重时空叠嶂，想要抚摸那张白如面粉，七孔流血的女人。
喜悦的唢呐声，在柳惊鸿耳朵之中悲怆刺痛。
腐败恶臭味道就跟腐烂的肉与腐败的生活垃圾柔和在一起的味道，灌满柳惊鸿整个胸腔，依旧大口大口呼吸，似乎在麻痹自己，又像是故意在积蓄怒火，想要最后彻底爆发，打破锁链尽头的天地。
透过脖颈细微缝隙，森森白骨与腐烂肉块，蠕动肉蛆，映入眼帘，仅有衣服外的四肢是完好的，可再怎么恐怖人寰的场面，在柳惊鸿眼中竟没有半点不适和反胃。
怒。
狠。
爱。
痛。
等等，等等。
柳惊鸿意识海之中，无数情绪之身前所未有的团结，一个个站在灵台之上相互帮扶，牢牢扎根，任由意识海掀起一道道拍天巨浪，也无法彻底击溃意识之身们叠加而成的情绪山峰。
被冲入海中的情绪之身用尽全力挣脱束缚，很快又回到人群之中。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情绪之身奔涌而来。
整个意识海一望无际，却有一大半被浮出头颅的情绪之身铺满，前仆后继朝着灵台而去，想要搭建一个更高的山峰，想要直接冲破这片天地的穹顶。
不。
想要毁灭。
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一切都不重要了。
对。
一切都不重要了。
九天玄女死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让这个世界彻底毁灭吧。
十万年降妖除魔之路，到头来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守护，连自己母亲都要因此受累，连自己兄弟都要被镇压。
等等。
柳惊鸿眼眸闪烁幽光，想要抓出这一个念头的来源，这个念头出自哪一个情绪之身，结果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
难道母亲还封印了我更为深层的记忆，篡改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
不可能。
绝不可能。
柳惊鸿连无数负面情绪融合成的魔性之身都挖掘出来，怎么可能还会遗漏其他情绪之身。
柳惊鸿心念才动，天穹之上，德道帝丹化作的太阳照耀天地每一个角落，意识世界边境泾渭分明，没有半点迷雾萦绕，深深的海底也没淤泥埋葬。
世界阴影之处，也在强光之下，能够看得见没有任何情绪之身被封印潜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