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吗？”叶朗之反问道，“我是因为受罚来这里，你是因为什么？”
林西身体受伤，再加上房间里温度过高，导致他脸色惨白，几乎没办法支撑自己坐下去。
“不会有人信的。”
叶朗之闲适地换了一个坐姿：“为什么不信？学校里这么多监控，总会拍到你带他们进来。”
林西闭了闭眼：“那这里的一切怎么解释？我可没有随意融化摄影机的能力。”
“这里，”叶朗之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会问这个问题，“当然是失火了。”
说完，他伸出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刹那间，林西一旁的海绵垫上窜起了一束火苗，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照样有致命的危险。
他瞪大了眼睛，一方面是因为惊恐，但更多的是对叶朗之的能力感到震惊。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但是……但是……卓申他……”
“你笃定他不会帮我，”叶朗之又一次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凭什么？凭早就败落的林家？还是凭自身难保的周平？”
林西喘了一口粗气，强自镇定道：“可是他就是不会帮你。”
“因为我的家世，”叶朗之直接挑明了，“说白了，你敢直接向我发难，也是料定了，凭我的身世，根本不能翻出什么风浪。”
林西仰头看着他，但不只是因为叶朗之逆着光，还是因为他身体虚弱，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难道不是吗？”
叶朗之没有说话，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在摸到某个凸起后，他伸手直接拿了出来。
他把那东西拿在手上，略扫了一眼，就把它正面朝向了林西。
“认识这个么。”
林西努力睁大眼睛，上半身使劲万一往前凑了凑，终于看见那东西。
那是一个戒指，看不出是什么金属材质，但是戒指上的标志他却很熟悉。
这个标志在这所学校无处不在。
这是他们学校的校徽，也是……众所周知的，叶家的标志。
林西猛然睁大眼睛，颤声道：“这是……叶家的家主戒指……”
他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自己没看错。
在他还小的时候，林家还没有完全败落的时候，他也跟家人进出了很多重要场合，有时候会遇见叶惟岳。
那个时候的叶惟岳，凡是逢正式场合，都会戴这个戒指。
叶朗之收回手，把这个戒指随手放回了口袋里。
“这不是什么家主戒指，只是那个人喜欢戴，你们以为这是，”叶朗之说道，“这个标志也不是什么叶家的标志，这是我母亲的标志，那个人为了讨好我母亲，就拿来做了叶家的标志。”
实际上，因为叶朗之母亲生前把这个戒指给了他，也架空了叶惟岳很多权力。
林西彻底愣住了。
“我没打算动用叶家的力量对付你，”叶朗之继续道，“我只是想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你都没得选。”
林西脸色灰败，跌落在地上。
“咔哒”一声，门开了。
同时，门内的火猛的窜起。
叶朗之弯腰扶起王荣升，走到门边，回头道：“你们可以走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在他动用自己的能力的时候，脸上的胎记表面浮现了丝丝交错纷杂的印记。
与此同时，地府，鬼门关外。
阵法这里已经没有人了，狂风吹过，黄沙掩盖住了所有印记。
距此地几里之外，有一处横亘几十米的裂缝。
这原本也是妖魔大战留下来的痕迹，几百年过去，这里的缝隙被风沙填埋的没有了以前的深不见底，但寻常人掉了下去，也很难借力爬上来。
容非被扔进了这里。
本来这里除了风声没有别的声音，不知过去多久，一阵幽微的“咔嚓”声传了出来。
容非醒了过来。
他听到了这个声音，也很快明白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是他的身体。
他困难地偏过头，看向了自己无力地垂在一旁的手臂。
在露出的手背和手腕上，赫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容非看着这些裂纹，冷静地明白，自己的时间的确所剩无多了。
他们身为傀儡的身体都是用陶瓷制作的，没错，就是普通的陶瓷。
但是在他们灵力充沛的情况下，这个陶瓷身体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跟正常人差不多，甚至还有血液。
如果傀儡收到了外力的攻击，灵力耗损过大，他们的身体就会慢慢变成普通的陶瓷。
此时，容非所躺的底下一片殷红。
因为身体破裂，他的“血”也快要流干了。
容非并没有害怕，相反，他的心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的身体不该破裂，至少不能因为在阵法那里受的伤而破裂。
但他转念一想，现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像没有意义。
他抬起头，看到了裂缝外面的天空。
地府的天不是天，没有星星月亮，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真的，不好看。
大人现在会不会也在看天空呢？
容非想到这里，收回了眼神，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尝试运转一下自己的灵力，看看能不能修复。
就如他所预料的，他失败了。
想来也是，破裂的身体是很难储存灵力的。
他终究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可惜了，仔细回想起来，上次跟大人的告别十分仓促，好像没说什么重要的话。
想到这里，容非开始思考，如果自己能再见他一面，自己会想要说什么呢？
其实他很期待回去跟他一起吃烤全羊？
这个很重要，但又不是那么重要。
要照顾好自己？
他不确定这这句话可不可以由他来说。
容非又想了很多，但就是找不到他真正想说的。
他回过神来，想要重新理一遍思绪，却被余光的一抹绿色吸引住了目光。
容非看了过去，发现是某种花的芽。
他经常在鬼门关外见到这种花，这也是地府里除了彼岸花以外，唯一能盛开的花。
也是一种红花，但是他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是，如果按照人类的审美来说，这花应当是很好看的。
想到这里，容非又试着运转了一下自己的灵力。
还好，虽然聊胜于无，但还是有一点的。
他努力试着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离那棵芽近一点。
但是，这个举动让裂纹扩大到了他的脸上。
即使这样，他却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他的嘴唇轻启，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息。
气息打在嫩芽上，使得嫩芽开始左右晃动。
渐渐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嫩芽开始向上生长，长出藤蔓，抽枝展叶，沿着墙壁缓缓向上。
然后，藤蔓蔓延到了裂缝外面。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翠绿，其中的花苞舒展开放。
鲜红的花瓣，在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成为了唯一耀眼的所在。
又是一阵风吹过，风带着花瓣落到了他的身体上。
容非用尽了最后一丝灵力，静静地躺在原地。
这花，果然不难看。
他看着这些用他最后一丝生命浇灌出来的花朵，心里想着。
就把这些花，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