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咒的拼不过拿棍的。
拿棍的拼不过拿刀的。
但个个都拼得头破血流。
抬头，仿佛真的看到漫天的风雪，感受到刀刮般的凛意缠身。
厮杀在风雪里骤起又骤停。
粗衣烂布的人倒了遍地。
剩佝偻的老伯紧攥着手中断了半截的棍子不松，单眼怒瞪着扛着刀的土匪。
土匪朝着张伯呸了一口，张伯纹丝未动，“不要命一样，一个个的都成这样了，现在谁会开船？”
“谁让你下死手的？”
“不下死手根本制不住，拖着一口气都要打老子。”
一团红色的鬼气和一个血人从船沿扒上来，正是“灵胎”和“洛华”。
云之看得眼睛生涩，揉了揉眉心，听着土匪们声嘶力竭地惨叫，他拿开手时，船上已经没有站着的舟幽灵了。
唯有白江江弄出的假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白江江看了剖腹取胎的全貌，那边的虽然是假人，但她耗费了极大的灵力，而且那个躯壳载体是君君的其中一个分身注入灵力所化，否则单有法术做不出这么逼真的来。
众人见着此状虽痛心，却不能多加阻拦。
白江江之前看到假人被几人按住硬生生剖开了肚子，现在都恶心得紧，强忍着吐意道：“狐狸，你觉得，这是不是就是幽灵舟上发生的事。”
一团黑雾从那个“灵胎”身上跑出来，飘向了另一边船帆旁安静坐着的真正的洛华。
众人下意识地留意她的肚子，先前那血肉模糊的场面实在骇人。
云之看到洛华，转回头来沉声道：“是的。”
洛华的孩子附身白江江做出的那个假人，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洛华指令了灵胎，淹死了自己，激起怨气后回来，可是晚了。张伯和船夫们已经死了。
洛华是淹死，成了水鬼。
其余人死在船上，所以是舟幽灵。
池惘问道：“那这艘船呢。”
洛华指尖逗着胎灵，黑雾在她身边雀跃，她道：“没有人开船，船撞了冰，沉了。”
“船沉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阵法，将所有的亡灵禁锢在北海境内。”洛华继续道：“我们都走不掉，我造了杀孽，自然是没什么可期盼的，可是阿莫和爷爷他们去不了往生，一直一直都困在这地方，他们应该去往生。可是只有这个不该存在的小东西能出去逛逛。”
云之道：“我破了两个金阵，有没有些能出去的反应。”
“他们自己已经没办法出去了，所以，只有你们能将他们带出去了。”洛华道：“这是你们应付的船钱。”
“知道。”云之先前本想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这部分亡灵不断重复着死前的故事，不被点醒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鬼的。
平常人遇上这种鬼，只要不让他想起自己是鬼，就尚算安全。
他本来的打算是唤醒了阿莫等人后稍加劝一劝让他们愿意跟着自己走。
可这是禁制的缘由，他们愿不愿意好像是做不得数的。
而且看了缘由，他不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能够将人劝走，到时反而难办。
并且，转不转生什么的，应当是冥界管的，关他区区一个狐狸精什么事。
先把魂带出去，别的再说吧。就算出去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比在这点醒他们的好。
云之思虑再三，道：“直接捉进捉妖囊里成吧？”
“你试吧。”洛华淡淡甩下这一句便离去。
云之准备齐全，掏出怀里的捉妖囊就准备施法，白江江也一起帮忙，池惘会一些道法，也能帮上些。
洛华顿了顿，又觉得自己与胎灵也应该进去，听说地府会判罪的。
云之随了她的愿，重新拿了个捉妖囊将她们单独装起来。
以防万一，云之加封了一层与外隔绝的法术。
要是到时候逃命的生死关头被这捉妖囊往回坠，那真的完了大蛋。
这一回没有藏素那个狗东西捣乱，船一路顺风顺水地航驶，还好没再走一次蛇窟和鼠洞。
直到能看见那座金殿。
云之越发搞不明白这底下的构造，之前是下坠了很久。而这次平平的走，没有半点上下起伏的路也能遇到金殿。
实在是奇怪。
云之听见盈盈回响的幽歌。
红玉环也发出久违而剧烈的嗡鸣声。
阴森森的白骨遍布两岸，仿佛要堆出一个坎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