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疯癫的米大马
李牧羊今天本来也没想着立刻就买树苗，就是来看看状况。
听王师傅这样说，和他的想法也相当吻合。
两个人经过一番沟通，王师傅对李牧羊的态度好了很多，大概是发现李牧羊确实也懂得一些技术，有点经验，并不是完全是门外汉。
最后李牧羊从王师傅处要了几个树苗，准准备回去先试试，顺便在王师傅的介绍下，半买半送了一些配套的工具和辅助材料。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李牧羊准备回家。
王师傅这会已经很热情了，将他送到苗圃门口。
两人出去后，才发现外面闹哄哄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仔细一看，竟然是米大马来了。
这家伙竟然穿着一身孝服，而且是披麻戴孝，长长的孝带拖在地上，已经被泥土搞的不成样子。
他像是有点糊涂了，歪歪斜斜地一边跑，一边笑，不时会蹲在两旁的摊位前，将人家摆放的整整的树苗拨的乱七八糟。
“傻子回来喽~”
轻松高兴地喊道。
他立刻知道在哪里了。
所以等到了米家村的村口，看到村口的石碑，身体素质如此之高的李牧羊也被累的气喘吁吁，原地蹲下休息几分钟才缓过神。
更让李牧羊无奈的是，每次遇见上不去的坡，他就会下来推着车子走，要是个正常人，肯定会下车帮推自行车，再不行也会走着向上吧。
李牧羊上辈子认识米大马，但没去来过他们家，现在米大马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走。
空中漂浮着几米长巨大的白幡，正在风里飘舞!
“大马，你坐人家车上干嘛，还不赶紧下来。”
要是被偷的多了，塔剩下半截，就相当不吉利。
有的孩子还逗他玩，故意将果果递给他，在他接的时候，又快速缩回去，哈哈大笑着离开。
唢呐出现在村里，不是白事就是红事，平白无故是不会有人吹唢呐的。
所以，如果是大事的话，一般会有四个人统筹安排，协调所有事情。
吃汤的，吃面的，流水席，烧水的，吹鼓手，丧葬队，守灵安排等等，若是没有个统筹，那肯定乱成麻了。
“哦，飘了飘了。”
本来就不过的智商下降的更多，几乎看不到了。
也幸亏是这样，要不就会将李牧羊，买的一些东西压坏呢。
“哦哦，您忙。”
“大家不要担心，我叫李牧羊，是李家村人，和这位大马兄弟是熟人，等下我就送他回去吧。”
鞋子要用白布将整个鞋子全部包起来。
“哥，你咋这么快回来了？”
“知道。”
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嗯，我先走了。”
李牧羊注意到他刚才坐在白幡下面的桌上，看到自己过来，才站起身迎上前。
“大马，你家在哪里？”
“我不下来，坐车车，回家喽~”
“这样啊，怪不得他还披着重孝呢。”
如果一个人去世，他的儿子和女儿，儿媳属于重孝。
也不知道米大马听到没，他还是笑嘻嘻的到处乱跑着，知道突然看到站在苗圃门口的李牧羊，先是一愣，然后噼里啪啦就跑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他。
半截孝的就只是上面穿半截的孝服，戴个孝帽，鞋子是前半截用白布包裹，自然也不用披挂孝带。
“你是？”
所以每次办事的人家会多炸一些，就是避免这种事情事情发生。
重孝属于最一等的孝，米大马如今给婆婆顶的就是重孝。
第三等就是一些其他亲属和关系稍微远的人，不需要穿戴孝服，就戴个孝帽便好。
这就很少见了，一个村里也见不到几次。
米大马看到被小孩子们追着喊傻子，他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对孩子傻笑。
李牧羊也不知道婆婆的背景，所以不晓得他有没有什么直系的后代。
“大马，你抓着点我的衣服。”
但因为李牧羊这么个陌生人在，也没表现的太过极端。
不像后世很多老人去世后，孙子辈的孩子们都很难过。
王师傅看了眼，收回目光，“那你慢走，等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
上次见到米大马的时候，他虽然有点问题，但最多只是智力不足，好像个儿童一样。
米大马却傻乎乎地直笑，一直尝试去将李牧羊衣服上一个扣子揪下来。
但米大马就李牧羊却有种天然的亲近。
其中前宾由死者的侄系亲属担任，迎接所有客人入事，上礼登记入册，发烟，收钱的活，就属于前宾负责。
基本算是个疯子了。
米家村也是个村子，和李家村差不多大小。
“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这下更糟糕了。”
这是放在灵堂前面的供桌上的，本来要等到人埋葬后，放在坟墓上。
也幸亏李牧羊力气大，一般人肯定是推不动。
人家不高兴，他反而笑嘻嘻。
男人坐自行车都喜欢骑着，但女人都是像一面坐着。
李牧羊问米大马。
这时候，也有迎宾的大人们看到了李牧羊和米大马。
这边的白事要比红事隆重很多。
既然是白事，亲戚邻居，亲朋好友，人多而乱。
这要是一个不留神，掉下来可能就会夹进自行车的辐条你，进而将人带下去。
“原来是认识的人，我说着大马怎么离你那么亲，那就麻烦你老弟送他回去吧，他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还真担心在外面出点啥事呢。”
当然，涉及到人死亡后的仪式感，有很多复杂的规矩，穿孝服只是其中非常小的细节之一。
有了唢呐带路，李牧羊推着车子，带着傻不蹬蹬的米大马，绕过一排庄院，很快就看到路的尽头有聚满了人。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怎么想，都不能直接将他丢下。
上次买米大马的苗子，带着他去买糖葫芦，他就很听李牧羊的话。
能调动起人，而且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他也认识大部分人。
他脑子不太灵光，体重可一点都不含糊，重着呢。
比起奶奶死亡的难过，他们更在意什么时候才吃席。
这些人都认识米大马，但并不认识李牧羊。
拍拍他的肩膀，“大马，伱回家去吧，婆婆在家里等着呢，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这边人去世，都会请唢呐手，也叫吹鼓手。
李牧羊就这样带着他，先回了一趟家，将东西放到家里，又带着他回到米家村。
李牧羊都走出好远一截了，李香琴还在后面吆喝。
“啥飘了？”
说起这个孝带，也是有严格的规定的。
但小孩子们平日里没看到多少好吃的东西，总是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去偷着吃。
但来到这里，才看到其实还是相当隆重。
“没啥事，就是一个认识的人，家里人没了，好像变得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我恰好碰到了，送他回去。”
正想找个人问问呢，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唢呐声忽然响起。
“是啊是啊。“
其中总管事务的人叫总管，他负责了各种权和钱的安排，一般由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担任。
那就是黄色的衣服。
但这次看起来明显就更差了。
一个穿着半截孝的人迎过来问道。
尤其是长辈去世，家里有钱的人，甚至要过七天七夜，等到头七过了，才算真正结束。
主要是有些村子已经历第一次的村村合并，而有的村子因为位置原因，暂时还保持着原样。
总管下面，有前里外三宾。
容易造成误会。
两旁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附近的村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李牧羊推着车子，站在远处看了会米大马，暗暗替他难受。
若不是大家知道他精神本来就有点问题，不愿意和他计较，估计他早就挨了很多打了。
重孝就是全身穿着白色孝服，头上还要拖一个长布，称为孝带，一般要好几米长。头上要带孝帽，孝帽的前沿要能放下来，遮住眼睛。
这个时代，每个老人都很有很多孙子孙女，很多孙子对奶奶的感情并不是十分亲密。
孩子们手里都拿着一种油炸的祭祀品，这里叫“果果”，形状像是一个齿轮，成品是很多大小不同的圈套在一起，垒成一个塔。
“行。”
要是李牧羊不说，他就会一直坐在后座上，还坐的端端正正。
晚些年，红事基本都换成了西洋乐器，唢呐也就只剩下白事了。
他原本上辈子就和米大马有些关系，存在一些感情，这辈子还准备将米大马带到身边干活呢。
还以为是个陌生人呢。
问话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路边抓着自行车后座，像个雕塑的一样的米大马，好奇地盯着李牧羊。
“走喽，回家喽。”
不过他带着一个披麻戴孝的人回家，也不合理，便在小道上，将米大马放下来，告诉他让看着自己的自行车，将东西拿回去放下。
“到底啥事啊？”
李牧羊急忙停下车，帮米大马将孝条在身上绑好。
但米大马完全不懂这个道理。
从李家村去米家村，距离也就不到十里路，但是去的时候是上坡路。
“大马听话，赶紧回家去吧，你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再说人多事杂，东西也不好存放。
或许能在席上吃到肉夹馍，才是他们最开心的事情。
女婿，侄子，外甥，兄弟姐妹，孙子，外孙这些属于半截孝。
“米大马，你快回去吧，不要到这里晃了。”
与钱有关，肯定是要用自己人。
载上米大马，李牧羊又花费了四五十分钟才来到米家村。
“你可要早点回来，别忘记明天有重要的事情呢。”
原本想着直接去米家村呢，可车子上东西很多。
大家对米大马的归来情绪各异，有人充满担忧，有人则是漫不经心，还有人甚至有些埋怨。
显得很快乐。
“唉，这个大马，也是个可怜人。”
“这样啊，那感情好。”
陇东这边的人，对于不同身份，辈分人穿什么孝服，都有明确的要求。
几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李牧羊转头一看，发现米大马背后的孝带直接飘飞在空中。
原来想着估计婆婆死了，也没人在意，就米大马这么个收养的傻孩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骑车子本来就费人，更不说还带着一个米大马。
立刻知道这就是白事的前宾。
至于很多年后，当他们懂事了，再回想小时候的事，有没有几分愧疚和莫名的难过，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如果是四世同堂，那重孙辈的人，是一身红衣。按照这里的风俗，如果四世同堂去世，就是喜丧，所以是红衣。
他看看时间，下午一点多，时间还早呢，准备做点好事，将米大马送回家去。
王师傅进去了。
“等还下还有点事，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跟孩子睡的时候，将门锁好。”
“是啊，这孩子，你怎么能将孝衣穿这里呢，快回家去。”
李牧羊看他的孝帽歪了，便帮他扶正。
这样才好安排事情。
“傻子回来喽！”
米大马的眼神有点混沌，他突然围着李牧羊的自行车前正转反转各好几圈，然后一下子跳到后座上，像个小姑娘坐车的姿势一样坐下来。
如果再厉害一些，是五世同堂……
李牧羊无奈地看着米大马，想着若是将他从车子上赶下来，以他这种状态，就这么丢在这儿，还真不知道会发生啥事。
估计是婆婆去世，支撑他最后一点的精神寄托也倒塌了，彻底没了支柱。
米大马很听李牧羊的话，给缠好孝带后，让他老实坐好，他就坐好，像变成了个木偶人。
李牧羊应了，示意米大马背后坐好，他从前梁上跨过腿，用脚垫了几下，车子启动起来。
这个人群里的人最多，其中有关系和去世的人特别好的话，可能也会临时提升孝的规格，但是不多。
李香琴正在揉面呢，听到声音，从厨房跑出来，拳头都是面，手被粘成了白色。
从这里去米家村，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影响他太多安排。
“看他的样子，怕是啥都迷糊了吧，说这些也没用的。”
远远地，一些小孩子看到了米大马，喊着跑过来。
这些也不方便带到人家白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