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激动：“胡颉，太阳出来了。”
“我知道。”
何凤兮狠狠吸了几口气，用最后的力气，转身给胡颉一巴掌。
这一巴掌过于凶猛，沉闷的巴掌声，直接将胡颉脸都扇歪了。
他迫不得已抽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血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你的力气，这么大吗？”
“嘶嘶嘶……”
胡颉撑在何凤兮上面，嘶嘶了半天，才去看她。
没有法力傍身的他，看起来颓废至极，完全就是一副普通男子的模样，脸庞憔悴不已，甚至都看不出潇洒。这副样子与以往的他大有不同。
何凤兮安安静静躺在地上，默不作声。
太阳已经完全露了出来，胡颉的脸也变得苍白不已。
他似乎是笑了：“我居然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胡颉终于抬起头，看着何凤兮。
何凤兮感觉有些奇怪，胡颉他似乎，很是轻松？
冰凉却又滚烫的泪滴落在脸上，何凤兮终于惊叫出了声音：“这是，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胡颉，他哭了。
胡颉眼中满是泪水，就像是磅礴的雾气，雨后的天空。
不知从何而来的蝴蝶落在胡颉身上，他们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胡颉摸了摸何凤兮的脸，猛然给了她一巴掌：“打得我挺疼。”
何凤兮没有动作：“你下手很轻。”
“我被你毁了。”
“我知道。”
何凤兮闭上眼睛，胡颉不满吼道：“把眼睛睁开！”
何凤兮不说话，因为她想哭。
她不想让胡颉看到她哭的样子，虽然他看到过很多次，但这不一样。
胡颉捏了捏她的脸：“你之前那般想死，现在却又想活下去。何凤兮，我被你戏弄得好苦！”
何凤兮点点头，胡颉逼近她，轻轻柔柔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时间到了，从来没有人，会拖延到最后一天。何凤兮，我要走了，别再让我看见你，我要下地狱了。再次见面，我会杀了你的。”
何凤兮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她并没有看清楚胡颉的相貌。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却被胡颉看在了眼里，深深记在脑海之中。
“胡颉……”
她轻轻喊了一声胡颉的名字，可这一次胡颉并没有回应她。
只有一副沉重的躯壳，砸在她身上。
她知道，胡颉这一次是彻底死了。
他回到地狱了。
明明她活下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感到难过。
何凤兮抱着这具尸体，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她将这具尸体推开，她才猛然发觉。
当恶灵离开后，这具尸骨也在疯狂的腐烂。
直到最后，连白骨都没有剩下。
-
胡颉睁开眼睛，他再次回到地狱。
这可真的是稀奇了，毕竟他还是第一个冲出地狱中离开后，主动回到地狱的恶灵。
面对这样的胡颉，甚至其他恶灵都感觉不可思议，毕竟他和胡颉在一起很多年，他比谁都要了解，胡颉想要离开的地狱的念想。
“你又回来了，怎么人间不好吗？”
胡颉摇摇头：“什么好不好的，老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那人笑笑，像是自言自语道：“这里有多少灵魂想要出去，而你居然又回来了。”
说着，那人死死盯着他：“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胡颉看了看自己的手：“佛珠。”
“佛珠？”那人惊呼一声：“你还真的立地成佛了？”
胡颉放在手里揉了几下，笑了：“那倒没有，只是被心上人赠与的罢了。”
那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着，最后默默离开了。
-
初生的暖阳照射在何凤兮脸上，犹如金光佛面，何凤兮整个人都沦陷在日轮的光晕中，像是袒露在外的佛像被洒落闪亮的光芒。
她木木呆呆坐在地上，怀里的尸骨早就伴随着风吹而消散，不留一丝骨灰。
而她还维持着这副姿势，脸上木木呆呆的，不知所措。
这副景象，凄美而又希望，悲伤却又惊艳。
就连来找她的小厮尔耳都看呆了，他慢慢凑近何凤兮，半跪在她面前颤颤巍巍喊了一声：“小姐……”
何凤兮许久才回过神，仿佛刚才做了一场又长又久，光怪陆离的梦。
她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胡颉时也是这般景象。而胡颉离开她时也是这样。
虽心境不一样，却还是有些相似。
当初见到胡颉，是她失去一切，迫切想要抓住些什么；胡颉离开时，她虽一无所有，却妄想着要活下去。
她被尔耳搀扶着起身，空洞的眸子讪讪注视着他：“尔耳，你怎么在这里？”
尔耳是胡颉招揽来的人，他招揽来了很多人，很多小厮、仆人。
毕竟想要壮大何府，招揽这些人是必然的。
先前一直都是何凤兮在调教这些人，尔耳算是个得力的助手，办事让何凤兮感觉方便不少，也深受胡颉的重视。
只是不知为何，他会来到这里寻找自己。
何凤兮退后一步露出戒备：“是不是胡颉让你来的。”
她有些恐惧，按照胡颉的为人，难道这是他准备的后手？
尔耳一脸茫然，见何凤兮浑身发抖，再次去拉她：“什么胡颉，小人不知。只是昨日晚不见小姐，小人才来寻小姐的。天亮了，小姐快些回去吧。”
尔耳再次搀扶上何凤兮，这次何凤兮倒是没有抗拒，两人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什么：“你不记得胡颉了？”
尔耳眨眨眼，一副好奇的神情：“胡颉是谁？”
何凤兮：“……没什么……”
她有些疑惑，难不成，恶灵消失后，他所存在的痕迹也会消失不见吗？
所见之人之物，见面的记忆也会消失不见？
这倒是稀奇了，毕竟是古书上未记载的。
但她也没有过多思索，毕竟古书所记载的也不全面，否则怎么会连恶灵惧怕骨粉的事情都为记载，还有恶灵与主人只能存活一个的事实。
以及……恶灵消失后，就再也不会出现有关他痕迹的事。
何凤兮没走出多远，她再次回头看了看刚才的空地。
那里仍旧空空如也，只是地上有杂乱的痕迹，提醒着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上的花瓣都消失不见，阳光照在上面，金光闪闪。
她自嘲的笑笑：“是我召唤出的他，却又是我将他送走。”
尔耳眨眨眼，并没有听明白何凤兮的话语：“小姐，这话是何意？”
何凤兮摇摇头：“没什么，那就快些回何府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