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莫崇喜的眼中掉下来，他死死搂紧了莫老爷子。
微生透抱紧莫路，嗓音干哑：“莫崇喜，找二叔他们来。”
莫崇喜垂着头，半晌后，一咬牙，从莫老爷子口中拿出了莫路做出的丹丸，塞给微生透，而后直接抱起了莫老爷子的遗体，往外走去。
微生透握住手中的药丸，没有耽搁，抱起莫路，直直走向卧室。
他将莫路轻轻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坐在了莫路的旁边。
微生透看着莫路明显流失了太多生命力和精气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将丹丸放进了莫路的口中。
他看着莫路渐渐有了血色的面庞，抬手将莫路的手握住，将莫路的手背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少爷应该不会怪他把这个药丸擅自喂给他了吧.....
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想让莫路好好的。
微生透的大手有些颤抖。
此刻突然静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都是冷汗。
他想起了莫路问的那个问题。那句“微生透，你说未来能改变吗”。
他分明是在莫路穿上祭服之前预测到的莫路会重伤，但是莫路听他的话，穿上祭服后，最终的结局还是如他所看见的那样。
他明明看见了莫老爷子会死，也尝试阻止了，但是他还是什么都没办到。
而且还自私地在莫老爷子和莫路两个人之间选择了莫路。
他的占卜，到底能为莫路带来些什么？
一个既定的结局吗？
那结局改不了，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
微生透眼眶泛红，握着莫路的手愈来愈紧。
“透透。”宋月的声音。
“......进来。”微生透看向门口。
宋月小心翼翼地开门走进来：“透透，莫老爷子那边......我去看过了......”
“嗯。”微生透低低应声。
“对不起......如果献祭的是我就好了......本来我的命也是莫路少爷救的。”宋月抿了抿唇。
“妈，你们任何一个人死都不是我们想看见的。”微生透疲惫地道。
宋月张了张口，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她沉默了。
现在说这种话，听起来不仅苍白无力，而且还又将伤心事提起来了一遍。
有什么用？
“妈，我看见的未来能改吗？”微生透哑声问道。
“很难。”宋月看着微生透的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回答，“但是事情的过程不一样，对结果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所以，透透，你的占卜是有用的。”
微生透抿了抿唇，将脑袋放在了莫路的胸膛，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能改，但是难改。
那就是他做的努力还不够。
是他做的还不够。
**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莫路便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微生透坐在他的旁边，母亲也在。
两个人的脸色让莫路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微生透见莫路醒了，直接将他揽进怀里。
“....微生..透......”
莫路的手指抓住了微生透的衣角。
微生透清晰地感受到了胸前莫路并不均匀的呼吸，和缓缓扩散的一片濡湿。
他心疼到几乎无法呼吸，紧紧将莫路抱在怀里。
他第一次见莫路这么脆弱的一面。
“微生透......爷爷其实不用献祭也可以的......我可以对付李斯图的.....我可以的......即使李斯图有人给他献祭，即使有联邦的老人对我下杀咒......我也可以对付的吧......”
莫路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哽咽。
他真的能吗？
那么多人，他一个人真的能吗......
“少爷......”
微生透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莫路紧紧抱着微生透，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他从未想过爷爷会死。
怎么会死呢？
莫路嘴唇颤抖，心中的钝痛像是被一把锉刀狠狠割开。
宋月站在旁边，侧过身去，眼眶泛红。
莫路努力稳住呼吸，抬头看向微生透，哑声问道：“爷爷.....呢？”
“被莫崇喜带回了房间，二叔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微生透呼吸颤抖。
莫路又将头埋进了微生透的怀里。
他艰难地呼吸着，半晌后，才哑声道：
“江宏琛死了，给李斯图挡了刀。李斯图重伤，但我不信李家还能有人供他献祭。”
微生透低低“嗯”了一声。
莫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放开了微生透，道：
“看看帝国的新闻。立刻。”
微生透看着面上仍有泪痕却恢复了原先冷漠模样的莫路，手紧紧握拳。
旁边宋月立刻打开手环的投影，翻到了新闻页面，随即一声惊呼：“江宏琛在直播！”
莫路猛地看向宋月。
宋月点开直播，江宏琛的声音立刻传来——
“对于帝国目前正在流行的疾病，各地医护人员已经在实施防控。帝国医药研究所同时也在对病因和疫苗进行研究。帝国方此刻正积极与千年巫医世家莫家沟通。莫家是我们帝国的千年古族，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帝国会尽可能的......啊！”
视频骤然中断。
宋月面无血色，立刻道：“江宏琛，身上被下了死咒。莫家的死咒。”
“这是录播。”莫路手指紧紧扣住被子。
微生透直接拿过宋月的手环，快速浏览着底下的讨论，而后冷着声音道：“李斯图动手了，已经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诅咒猝死。帝国的人现在很恐慌。”
莫路垂眸：“然后这个时候再告诉大众莫家能救，在他们燃起希望的同时，看见视频里的元首江宏琛被莫家的巫术杀死。”
宋月抿住嘴唇。
莫路自嘲地笑笑：“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杀江宏琛？”
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微生透声音低哑：“少爷，你能想到的，就算你不杀，李斯图也会杀。普通人看不出来是哪家咒术。”
“是了。”莫路揉揉眉心。
就算他不杀，李斯图也会在江宏琛直播的时候杀了他，这样才能将帝国的人压得更厉害。
先散播诅咒，让民众恐慌。
然后突然大规模地让染上诅咒的人猝死。
而后让帝国官方告知民众莫家能救，在他们燃起希望的时候，用巫术杀了江宏琛。
大众的情绪被压到了极致，他们期待着莫家，又恐惧着莫家，同时又被随时可能带来死亡的诅咒压抑着。
若是江宏琛不死，民众只会来哀求莫家救人，等待帝国的沟通结果。
但是江宏琛死了，在这种一看就是沟通失败的情况下，他们为了活下来，只会做出更极端疯狂的事情来逼迫莫家。
莫路捋清了事情始末之后，低低笑着，肩膀颤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微生透死死抱住莫路，声音里满是心疼：“少爷，不要这样......”
“李斯图。”莫路眼中满是恨意。
“莫路少爷，”房间内忽有声音传来，“您还好吗？听说，您叫我？”
莫路听见这个声音，双眸骤然亮起绿色，抬头直直看向房间的角落。
黑暗的角落里，地上的影子渐渐向上堆砌，缓缓凝成了一道黑如墨汁的细长人影。
“李斯图。”
莫路霎时间声音一冷，抬手在宋月身前下了一道结界，而后立刻拉住了想要用相力击碎人影的微生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