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尊大人！”
一些蛮族子弟直接双膝一软，瘫跪在地。
刚刚那一幕，如同屠夫宰割牛羊，让人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
重楼大戟可是世间罕见的因果律武器，一般的不灭境强者只要被重创到根本，便会被因果之力牵引到生命的尽头，走向彻底的消亡。
眼下，蛮族小天尊被重楼大戟切割了成百上千次，不知被重创到了多少次根本。
凭借因果律武器的强悍，蛮族小天尊哪怕肉身再强大，自愈能力再强大，都无法违逆因果定律。
然而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四散飘荡在星空中的一块块血肉，竟是忽然冒出了一阵阵仙光，组成一个个古老的仙道文字。
净！
那是净字仙文！
古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他的注视下，缠绕在那些血肉上面的无形因果之力，竟是如冰消雪融一般，纷纷消解。
这俨然是属于净字仙文的力量。
此前天璇星主赠予的那枚神秘丹药，上面同样铭刻了一个净字仙文，服用那种丹药，便能抵御仙道污染。
因此。
古夜推测，净字仙文有着净化仙道污染的力量。
可现在看来，净字仙文能够净化的，可不止是仙道污染。
“这便是净字仙文的力量么……不仅能净化仙道污染，连因果的力量都能化解。”
古夜呢喃，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的确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直以来，只有他用因果大道磨灭他人，从来没人能够反过来对付因果大道。
尤其是重楼大戟蕴藏的因果律，乃是二代北冥帝君所留，非成帝者只要被重创根本，基本上难逃陨灭的结局。
净字仙文，却能直接无视二代北冥帝君设下的这条因果定律。
可想而知，有多么强大。
砰砰砰！！！
这时候，摆脱了因果之力的那些血肉，一块块汇聚起来，彼此相撞，竟是完成了融合。
血肉不断扭曲之下，蛮族小天尊的身躯得到了重塑。
他依旧没死，净字仙文扭转了他必死的结局。
不过，历经这次重塑之后，蛮族小天尊的气息已然远不如鼎盛时期，面色苍白。
显然。
古夜先前那一波狂风暴雨般的攻伐，并不是没有丝毫建树，让蛮族小天尊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还是挺过来了么……你体内储存的原始仙气也差不多都用完了，就算重铸了肉身，你也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古夜对此并不感到慌张。
在他眼里，蛮族小天尊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蛮族小天尊掌握的那门仙道秘术，一共有多少个仙道文字。
这种字诀类的秘术，放眼整个九天十地都算是比较罕见的。
一套秘术往往会由多个字诀组成，很容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丢失其中的一些字，使得秘术不再完整，神威大减。
“罢了，送他去往黄泉路前，先留下他的魂魄，再给予拷问，问出所有！”
古夜心念一动，一步迈出，脚下忽然延伸出一条深幽无尽的大道。
原始天道一出，呈现出碾压之势，如同一条天河压顶，势不可挡。
“原始天道！”
多年过去，古夜修行出原始天道，在这神界九天已不是什么秘密，蛮族小天尊目光一沉，便知道对方最后的一波攻势就要来了。
而这最后的一波攻势，往往是最为猛烈的。
可偏偏，他的状况已然被古夜道破。
他已经陷入了虚弱，不光气息消沉，连体内的原始仙气都基本消耗一空了。
古夜说的不错。
蛮族小天尊汲取原始仙气，储存在体内的方式太过于粗浅，弊端太过明显，一旦耗空，便无法再施展仙道秘术，战力自然大幅下降。
如果他和古夜一样，修出了本命仙气，再有仙道秘术加持，孰胜孰负还不一定。
可惜，如果二字，并不能改变他的处境。
轰！
原始天道压来。
蛮族小天尊祭起那柄古天刀，奋力一斩。
“啊！！！”
他嘶吼一声，宛若穷途末路的猛兽，准备最后一搏。
歘！
一道延绵亿万里星空的刀光席卷而出，承载了蛮族小天尊残余的所有神力。
这一刀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宛若要斩开整个地皇天宇宙，刀势铺天盖地。
可惜，依旧没有挡住原始天道的降临。
轰！
又是一声巨响。
虚空崩灭，四周成千上百的星域动摇。
原始天道如同一片黑压压的天幕，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镇压而下。
顷刻间，刀光黯淡，刀势湮灭。
这惊世骇俗的一刀，终究归于平常，没能撼动这一条原始天道。
崩灭的虚空中，蛮族小天尊急速下坠。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一个个蛮族子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惊恐和无助。
一统天下蛮族，重现九黎神族荣光，乃是他年少时意气风发许下的宏愿。
随着他的成长，这些年也逐步地统一了三皇天的蛮族，距离一统天下蛮族，重现九黎神族荣光，越来越近。
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可残酷的现实，不容许他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罢了……就这样吧……”
蛮族小天尊叹息一声，而后发出一声怒吼。
“蛮族子弟都听着，各自散去，立即逃遁，来日吾必将归来，实现吾对尔等的许诺，蛮族永垂不朽！！！！”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怒吼声传遍整个蛮族大星域。
轰！
下一刻，蛮族小天尊仿佛终于坚持不住了，在原始天道的重压之下，身躯炸灭。
这一次，他的肉身再也没有得到修复。
原始天道将他的肉身摧毁得很彻底。
只剩下一缕神火，钻入那柄古天刀当中。
咻！
这件至强帝兵像是也知自己的主人面对着一尊不可力敌的存在，于是乎没有丝毫停留，转头便遁入了破败的虚空，朝着深处掠去。
“想走？”
古夜自然不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蛮族小天尊遁走。
他大手一抓，在时空大道的加持下，瞬间打破重重虚空，要将那柄古天刀强行留下。
“呱！！！！！！”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怪异的厉啸声传来，宛若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让闻声之人无比心神一颤。
一件至强帝兵的速度是极快的。
也就是这刹那间的失神，古夜已然失去了古天刀的行踪。
他眼中顿时涌现出一股怒火，目光一转，循着刚刚的那道厉啸声望去。
声音的源头距离他很远很远。
古夜的目光穿过层层星域，最终在一颗荒凉的星辰上，发现了这道厉啸声的主人。
那是一只渡鸦，站在枯死的树梢上，一对红宝石般的双眸，跳动着火焰般的光泽。
“那是……”
与之对视一眼，古夜顿时有种如坠深渊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的心神都要被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眸吞噬。
好在先天神只念与先天神灵之躯浑然一体，无人能够强行抽出。
“嘶……”
古夜深吸一口气，安抚自己的心神，使其平静下来。
可当他再一眼望去之时，那棵荒凉的星辰，那枯死的树梢上，已然不见那只渡鸦的身影。
“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古夜心中余悸迟迟难以消散。
奇怪！
很奇怪！
那只渡鸦看起来真的很普通，和寻常的渡鸦没什么区别，但却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来源于实力。
实际上。
古夜压根就没有看出那只渡鸦的具体境界和实力。
直觉却告诉他，那是一尊可怕的存在。
与之对视，如同在面对一尊至高无上的主宰，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自觉如蝼蚁，仿佛身上的一切都会被对方洞悉，连脉搏都无法掩藏。
“祂的出现似乎是为了救那小天尊一命……祂的身份莫非是一位大帝？还是至尊？或者是那柄古天刀的主人？”
一个个疑惑从心中升起，古夜却没有时间思索，寻找答案。
只因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勃发，朝他逼近。
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望去，周遭不断有惊恐的叫喊声传来，落入他的耳畔。
目光所及之处，赫然是那尊外道邪魔。
数百颗肉球上的眼眸，于这一刻全部睁开，散发出一股暴虐而又邪恶的气息。
那尊外道邪魔……苏醒了！
“怎么回事？那尊怪物不是被小天尊大人封印住了吗？为何会忽然破开封印？”
“别管了！小天尊大人逃走之时，已经下了命令，让我们立即撤离，赶紧走！”
“不错，那怪物乃是传闻中的外道邪魔，天地共敌，出现在我们蛮族领地，无论理由为何，世人必然都容不下我们蛮族！”
“小天尊大人已败，我等速速逃离此地，等待小天尊大人归来，东山再起！”
“……”
外道邪魔的苏醒，让四周的一个个星域陷入了恐慌当中。
这份恐慌还在不断地扩散，很快便笼罩了整个蛮族大星域。
他们的恐慌是没错的。
那尊外道邪魔一经苏醒，便散发出一股无比邪恶的气息。
仙道污染！
这种不祥的力量正在扩散，一旦沾染，便会堕落疯魔，沦为外道。
寻常的蛮族子弟或许不了解仙道污染，但蛮族小天尊的左膀右臂，那些蛮族的核心高层强者早就知道这尊外道邪魔的存在，自然明白仙道污染的恐怖。
哪怕是不灭境强者，也需要吞服铭刻有净字仙文的宝丹，方能暂时性抵御仙道污染。
而这种宝丹只有蛮族小天尊才能炼制，他们这些蛮族核心高层强者手上也无多少存量，根本保不住多少蛮族子弟。
于是乎，一场大逃杀开始了，于蛮族大星域上演。
随着古夜和蛮族小天尊的这一战结束，随着外道邪魔的苏醒，蛮族于这片星域辛苦建立起来的繁荣似乎在顷刻间倒塌，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血乱和哭喊。
古夜并没有理会这些蛮族子弟的存亡。
自蛮族小天尊和那些蛮族强者贪图这尊外道邪魔的那一刻开始，便应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玩火自焚的道理，蛮族应该懂得。
至于动手剿灭这些蛮族血裔，古夜也没有这个兴趣。
等这尊外道邪魔的消息传出去，放眼整个九天十地，恐怕都很难有蛮族的容身之地。
不过。
因为小天尊从自己手上溜走，应运而生的怒火，总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
“你醒来的还真不是个时候！”
古夜的目光落在了那尊外道邪魔身上。
这尊外道邪魔能够苏醒，当然和那只神秘渡鸦的出现脱离不了干系，多半就是那一声怪叫导致的结果。
“饿……”
“饿……”
“饿……”
随着古夜的靠近，数百只眼眸尽数转了过来，聚焦在古夜身上。
同时，一股嘶哑而又微弱的呓语声传来，像是从这些大如星辰的肉球内部发出。
这尊外道邪魔的形体很奇怪，整个身躯明明分裂成数百份，却有着统一的意志。
“饿？”
古夜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眉头轻轻一挑。
按照时间推断，这尊外道邪魔应当是中央神朝末年侵入九天十地的，而后四处流窜，潜逃起来。
它存在的岁月，难以估量。
能够避开帝癸三世身，也就是天权老人的追捕，说明这尊外道邪魔一直在有意识地躲藏，注定了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能藏在阴暗的角落，无法兴风作浪，也就无法进食。
这里的进食，指的自然不是世俗的口腹之欲，而是获取生机和力量。
古夜不知道的是，在天权老人于北斗星坐化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尊外道邪魔才得以从阴暗处走出，准备搜寻‘猎物’。
在这个过程中，这尊外道邪魔依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哪怕天权老人不在了，九天十地也依旧存在着不少能够制裁它的强者。
更何况，这尊外道邪魔又该如何确定，天权老人一定不在了呢？
结果，这样苟且偷生又一段岁月后，又阴差阳错落在了蛮族小天尊的手上，惨遭封印。
这尊外道邪魔无疑是倒霉到了极点。
从中央神朝末年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进食，力量不断流逝，状态差到了极点。
直到今日，它莫名摆脱了蛮族小天尊的封印，终于迎来了解脱。
且它能感受到，原本封印在无尘天的那些外道邪魔很多都苏醒了，正在流窜向其他几座天地。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孤独了漫长岁月的这尊外道邪魔，无疑是个好消息。
它们这群天外来客，终于可以在这九天十地大摇大摆地行动了。
而眼前的这个白发青年，就是它开启这场饕餮盛宴的第一个祭品。
“香……”
“好香……”
“干净的、圣洁的肉香……天外所不存在的美味，只有在天道滋养下才能长成的美味……这就是你……”
“你很强……吞噬了你……本座瞬间便能回归巅峰！”
又一阵呓语声传来，这尊外道邪魔的吐字越来越清晰，充满了贪婪和饥渴。
那一颗颗布满血丝的眼眸，冒着摄人的血光，制造出一股血色浪潮，席卷而出。
“过来……过来……臣服于本座……成为本座的食粮……与本座融为一体……本座乃是域外的千眼王……这将是你的荣幸！”
恶魔的呢喃糅杂在血光中，充斥着一种诱人的蛊惑味道。
“看来天外的东西都一个样！尔等外道邪魔与天魔无异，光天化日之下尔等不敢行走，蛊惑人心倒是有一手。”
在数百只惊恐的眼眸注视下，古夜于血光中缓缓踱步而行，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你！你怎会不惧仙道污染？”
自称为千眼王的外道邪魔宛若见了鬼一般。
要知道，那血光当中可是掺杂着仙道污染的力量。
古夜能抵挡住它的蛊惑也就算了，为何又能不惧于仙道污染？
没有人比它们这些天外来客更了解仙道污染的可怕。
这是一种近乎不可阻挡的不祥力量。
未成帝者也罢，成帝者也罢，都无法做到真正不惧仙道污染。
哪怕是成帝者，不依靠外物，也只能暂时性地阻绝仙道污染入体，并非真正不惧，时间一长，仙道污染的力量进入体内，便只有走向堕落这一个结局。
乃至于至尊，也只能做到自身不惧，没有相对应的手段，也无法对已经被仙道污染的存在进行净化。
因此。
眼前这个白发青年，不过区区一介未成帝者，怎么能不惧仙道污染？
千眼王很是不解。
它的目光锐利，可以从宇宙的一端看到另一端。
强大的洞察力，也是它能够躲过那个老家伙多年追捕的原因。
此时此刻，它看得一清二楚，古夜并不是简单地将这种不祥力量挡在身外，而是一种真正的无惧。
任由仙道污染涌入体内，依旧无法对古夜造成实际的损伤。
“你是如何做到的？”
千眼王发问。
它有些慌了，一只只眼眸四下搜索，像是在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正是蛮族小天尊。
千眼王苏醒得很突然，虽然察觉到了这里先前爆发了猛烈的一战，但却不太清楚谁是眼前这位白发青年的对手。
它之所以会被困在这里，正是因为那位蛮族小天尊，凭着无惧仙道污染的手段，突袭当时正在沉睡的它。
此番苏醒，千眼王正准备收拾一下那位蛮族小天尊，不曾想先看到了这个白发青年。
而这个陌生的白发青年，居然也和蛮族小天尊一样，无惧仙道污染。
莫非这些年来，这九天十地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人人都不惧仙道污染？
“你是说这个么？”
古夜抬手，掌心向上，冒出一道如火焰一般的彩色雾气，绽放出色彩斑斓的光，竟是硬生生将四周笼罩的仙道污染驱散。
“本命仙气！你居然修出了本命仙气！”
千眼王的庞大身躯剧烈颤动，预示着它内心的不平静。
但很快，它的内心被旺盛的贪婪占据。
“这可是本命仙气啊！连天外的诸帝都没有几人掌握的强大力量，无惧于仙道污染的力量，传说只有通过仙道彼岸的仙经才能修行出来！”
“你能修出本命仙气，手里一定掌握了某部仙经！”
“这是天大的造化！”
“只要得到了你手中的仙经，本座定能位列诸帝！不！哪怕在天外诸帝当中，本座也能成就至强！”
“将你手中的仙经交出来！！！”
不知是否是外道邪魔的习性，这位千眼王很难把控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心思肆无忌惮地吐露出来。
数百只眼眸冒着血光，越来越强烈，而后化作一道道凶猛的血色光柱，激射而出。
然而。
古夜不躲不闪，脚步不停，速度也不减不增，依旧在以一种稳定的步伐朝着前方逼近。
轰轰轰！！！！
那一道道血色光柱落下，砸在他的身上，竟是无法造成任何的损伤，连撼动他的做不到。
“你！”
当所有血色光柱消失后，看到依旧毫发无伤的古夜，千眼王顿时陷入了一种语塞的境地。
不知不觉间，它内心的贪婪竟是莫名消散了大半，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取而代之。
“太弱了……难怪那位小天尊能够将你镇压在这里！”
古夜走到千眼王的跟前。
站在数百颗大如星辰的眼眸之下，宛若尘埃的白发青年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失望之色。
并非他太猖狂，而是这尊外道邪魔真的很弱。
相当于七世不灭的战力，除开掌握着仙道污染的力量之外，便再无可取之处。
“你……你到底是谁？”
千眼王体内传出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外道邪魔也是会恐惧的。
中央神朝末期，当时的天地共主帝癸发动了天外征战，不知有多少强者从九天十地走出，其中的一些绝代人杰更是在天外大杀四方，立下了赫赫凶名。
纵为敌手，也深得它们这些外道的敬佩，乃至恐惧。
从这位陌生青年的身上，千眼王仿佛看到了那些古代人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