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缔一的感知力有了极大的提高，但暂且不说他现在已经将近精疲力尽，单单是论封余的实力，就比已死的古魔不知道强了多少分，这才没发现归尘是何时来的。
而归尘看到眼前这幕画面也感到相当震惊，毕竟缔一不久前才刚刚苏醒，就连说话都不能大声，现在就“生龙活虎”弄死了个人。
视线下移，已死古魔身上的鳞片还没有完全消失。
嗯，应该说弄死了个同族。
归尘做到那番旖旎的梦后猛然惊醒，看到窗外诡异的月亮，隐约心中有些不安，这才来寻缔一，在听到动静之后快速赶来，就看到眼前的这幅画面。
身后是重新化作银色的月光，素衣少年眼睛上白绸缠绕，单薄的身躯在空荡荡的宫殿内愈发显得苍白。
就是这么一个弱小的人族，正踩在古魔的身躯上，试图将穿透了喉咙的温雪剑拔出，但或许是因为方才力竭，如今的缔一很是无力，根本拔不动。
缔一脑海中的思绪快速转动，想着要如何与归尘解释。
这样的画面确实很诡异。
对于归尘来说，只是随手捡来的人族奴隶如今却拥有了搏杀古魔的能力，对他来说应该是威胁，要立刻铲除才对。
但归尘只是错愕了一瞬，甚至都没有询问缔一，只是上前握住了缔一的手，轻轻用力就将温雪剑拔出。
归尘将眼神移到了缔一染血的嘴角，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他抹掉，但还是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停滞在空中。
“受伤了。”
归尘淡淡说道，缔一听不出其中的思绪。
缔一微愣，继而想到了什么，抬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
“只是小伤。”
他隐约感觉到现在的归尘怪怪的，但说不上来是为何。
若是缔一能看到，便能发现如今归尘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又含着克制，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眼神。
不知为何，虽然今天的梦不是噩梦，但看到缔一之后，归尘还是抑制不住那股悲伤的思绪，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消散。
他默默收回眼神，松开了缔一的手腕，这才蹲下来查看刺客的身份。
黑气侵蚀，尸体脸上的黑色鳞片眨眼间便消失了，露出一张倾城容貌。
是位女子。
但归尘认出这张脸的一瞬间却是面色陡变。
“殿下可认出这人是谁了？”
缔一用温雪剑撑着身子蹲下，朝着归尘问道。
“不认识，但你不必担心此事，这件事情是吾没保护好你，往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归尘只是微微用力，手下的女子便在黑雾中化为粉末。
他沉默着起身，又看了缔一单薄的身影一眼，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欲言又止。
就算死了，归尘也能看出这个古魔原本的实力很强，缔一虽然看着狼狈不堪，但最后的胜者还是他。
虽说不知缔一用了什么方式，但赢了就是赢了，比起一年前险些死掉的模样，缔一的确进步了很多。
归尘就这么看着他，视线一点一点描摹脸颊的轮廓。
缔一也习惯了归尘总是保持沉默，他眼睛看不到，便退到了一旁等着归尘发问。
半晌后，归尘忽然沙哑着声音开口，模糊着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
“之前你说的那句话可还算数？”
缔一只是微愣，便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回殿下，属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在认识的时候，缔一就说过愿意做归尘的棋子，而他在一年过后，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而归尘听到这话却是有几分不悦，皱起眉头。
“不是这一句，要原话。”
他倔强地盯着缔一，非要从他口中听到那句话。
缔一神色恭敬，重新施礼。
“执棋者不入棋盘，属下愿做殿下的棋子。”
缔一的身影逐渐与一年前重叠。
“那本殿便给你一个机会，往后为本殿做事。”
归尘将眼神移开，不等缔一回话就大步离开此地，脚步匆匆，眼眸敛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缔一的声音朗朗自殿内传来。
“往后殿下只需作壁上观，属下愿以身为饵，请天下入棋局。”
归尘脚步一顿，眸色似点漆，但分明就多了几分笑意，嘴角扬起。
这话说的所图可不小。
就算知道缔一瞒了自己很多事情，归尘也不在意了。
只要缔一还留在他身边便好。
只要……只要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
归尘的心在胸腔里快速跳动，思绪化作波涛涌动，手慢慢攥紧，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笑意，眉眼柔和了几分。
缔一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算是用着如意面的普通面庞，也如同柔软的笔触撩拨着归尘的心尖发痒。
他可没有缔一那么缺心眼，如果说以前待在缔一注意不到的地方看他练剑是在意，那现在归尘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的确，是心悦缔一，心悦一个普通的人族。
就算他已经承认了缔一与他站在同一阵营，但不得不说，二人本质上还是举步维艰，甚至比之以往要更加困难。
想起方才刺客的那张脸，归尘的脸色恢复了原本漠然的模样，点墨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
那张脸他认得，是古魔王身边的爱妾，只是他从未知晓原来她还有那般的实力。
这是古魔王的试探，也只有古魔王知道那个时候的归尘并不在寝宫内。
古魔王越界了，以往就算是监督也不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归尘知晓缔一的性子，如果那人不带着杀意，缔一也不会下死手。
缔一暴露了，暴露在古魔王面前，但古魔王也绝对没想到缔一会反杀。
归尘看向了远处，在夜空下某处依旧是酒池肉林，灯火通明。
归尘朝着极乐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