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渐渐变得氤氲，烧水壶发出“吱吱”的声音。
宋聿靳隔着朦胧水雾，静静地看着浅笑的乔知然。
他低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选择做医生？”
乔知然握着小刀的手骤然的绷紧，她的视线移向窗外，看着在灯光下摇曳的海棠花。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厨房只有水煮开咕嘟的声音。
半晌，宋聿靳已经把笋尖摘干净，看着沉思乔知然，说道：“如果不方便，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乔知然摇头，“其实没什么不方便，只是很多年前的愿望罢了。”
宋聿靳拿老姜的手顿了顿，“很多年前的愿望？”
乔知然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以前我们家住在一个老城区，和隔壁孙阿姨她们一家走得比较近。
他们家有个儿子，好像年纪比我大一岁，我叫他哥哥来着，孙阿姨对我很好，有什么吃得都会拿给我先吃。
她很喜欢我，总是说要是我是她的女儿就好了，她一直想生一个女儿，却都没有达成愿望。
所以她对待我向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只是在我二年级的时候，孙阿姨患癌症离世。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是医生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可以救孙阿姨？
再后来，外公被车撞倒，却因为送去医院救治不及时，永远地离开了我。
那时候开始，我就立志要做一名医生，尽自己所能去救更多的人。”
乔知然说着说着，语气忽然低落起来，“好像我做了医生，也并不能改变太多事。”
她颤抖地抬起手，双眼盯着自己的右手，“我现在甚至都不能确定，我是否还能再次拿起手术刀。”
宋聿靳缓缓走到她面前，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双手，然后握住她微颤右手。
古铜色结实的手掌，将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包裹在他的掌心里。
他手掌的热量像是熔岩一般，灼热着她指尖的皮肤。
他的嗓音低沉：“别怕，你一定可以的，慢慢来，总能找到办法的。”
乔知然微红的双眼，错愕地跌入他的眸光里。
他目光柔和，却包含着强大的力量，像一汪暖和的清泉，源源不断给她力量。
“可是……我现在看到大一点的伤口，甚至闻到浓厚一点的血腥味都不行，这种状态，怎么可能进手术室呢？”
她木然地看着自己被他包裹着的手，异常不自信。
现在的她，哪还有一丝以前的自信大胆样子？
“要不，你先从吃肉开始？从克服对肉的恶心恐惧，到战胜心魔？”
“吃肉？”乔知然喃喃道。
她以前很爱吃美食，几乎是无肉不欢，只是后来因为要保持身材，所以才有所克制，不会敞开肚子吃。
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子，看到肉类就想吐。
“我试过了，闻味道，只要腥味不是非常重，我都不会吐，但是一要我吃，那就会反胃。”
宋聿靳听到她的话音，沉吟片刻，“这个你交给我，今晚我们还是吃四道素菜，其他的明天再说。”
乔知然听完，微微点头，“好。”
宋聿靳说道：“你帮我再处理一下这个四季豆，就可以出去客厅等我了。”
乔知然轻轻晃了晃他握住的右手，瓮声道：“你先松开我。”
宋聿靳连忙松开，他古铜色的肤色底下泛起一阵红晕。
他懊恼，顾着安慰她，忘记还握着人家的手，像个登徒子：“抱歉。”
乔知然声音细如蚊蝇，“没事，是我谢谢你……”
她说完转身拿着四季豆，走到洗手盘那里摘掉头尾，再清洗了好几次。
“那个，我已经洗好了。”她将四季豆放在料理台上，“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宋聿靳低着头，像是很认真地给老姜切丝，“没有了，你去客厅等我一下，如果不介意，帮我招待一下毛德鲁。”
乔知然点头，“好的。”
她走出厨房，重新关上透明的玻璃拖拉门，回头看了眼宋聿靳。
厨房顶部暖橙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宽肩窄腰，温暖却让人觉得舒心。
乔知然往客厅走去，却没发现，宋聿靳在她迈出步子之后，他的视线柔和地落在她身上。
在客厅惬意躺着毛德鲁，双脚交叠放在沙发扶椅上，嘴里轻哼小曲，没有受伤的脚随着他哼着的曲调微微摇晃。
他听到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步调的声音微轻，根据他多年的侦查经验，这样的脚步声一般都是女生。
他赶紧放下双脚，调整坐姿。
就他那坐姿，简直和军营里面开会的军人一模一样。
乔知然走到客厅时，看到毛德鲁坐得笔直的身影，和一座雕塑一般，不由开口问道：“毛先生，您这样坐会不会很累？”
毛德鲁目不斜视，腰杆挺直，双手搭在膝盖上，“还行，在军营习惯了。”
“可是你这样，不利于脚伤的恢复。”乔知然劝道。
毛德鲁故作沉思状，“这样子，那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脚板放松，自然伸直最好，或者你躺着也行。”乔知然说道。
“在你们的房子，我大大咧咧躺着多不好啊，有损我们军人的形象。”毛德鲁摇头，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乔知然嘴角弯起，“其实我已经看过你躺着的样子了。”
毛德鲁猛地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见过了？”
“就刚才啊。”乔知然摊了摊手。
毛德鲁：“……”
那他还装个毛线？
毛德鲁随即垮下腰，“完了，我有损军人的形象。”
乔知然忍不住，笑容愈发大，“一个坐姿，不会影响军人在我心里的光辉形象。”
毛德鲁扬起眉毛，“哎呀，早说，我继续躺着了。”
说完，他继续躺下，双脚熟练地搭在沙发上，“还是这样舒服啊。”
乔知然见他放松，心里起了一个逗弄他的念头，开口道：“但是会有损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毛德鲁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住，再次翻起身，“哇，完了完了，我在你心里光辉的形象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