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个地方放起来吧,我来处理。”
池焱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被云姨的话说的稍稍回了些神。
他扭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那幅画。
“找个……别让她看到的地方放。”
池焱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住,跟还在错愕中的云姨补了一句。
“哦!好好!知道了。”
云姨连忙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相信的怔愣在原地。
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吵架了?
真的是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了。
时暖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
像是有什么在她的脑子里,不停不停的吵闹摔打。
时暖头重脚轻的走到床边,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蔚蓝的天空下,翻着浪花的海水冰凉透彻。
时暖怔愣的,站在海天一色之间。
她低头垂眸,就看到自己正赤着双脚站在海水里。
“暖暖!看这边!”
熟悉却久远的声音突然响起。
时暖僵直在原地许久,才缓缓的转过了头。
身后的女人坐在画架后面,探出头来朝着时暖笑着挥了挥手。
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条手帕松松垮垮的束着。
漂亮的脸上沾了些油彩,连带着头发上也是。
可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我们暖暖笑起来最好看了!妈妈最喜欢暖暖了!”
时暖扭头,怔愣的看着她手上拿着支画笔正朝着自己比划着。
那个温柔且和蔼的笑容,她几乎就快要想不起来了。
“撒谎……”
时暖嘴角轻扯了一下,眼前却突然被一片雾气蒙住变得模糊不清。
“暖暖……”
时暖努力的,想要将眼眶里的湿润逼回去。
再抬眸时,却让她惊措的瞪大了眼睛。
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女人,此刻正一身血衣的站在面前。
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了过来。
时暖只觉得,身体仿佛像是被定住完全动不了,就只能扭头盯着浑身是血的人。
“你要带着我的恨活着!你要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你要恨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他们统统都该死!都该死!!”
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冲时暖大喊着。
她死死瞪着僵直站在原地的时暖,脸上满是狰狞扭曲之色。
乌云遮住了月色。
漆黑的夜,将一切都笼罩在了阴影中。
时暖猛的睁开眼睛,浑身僵硬到完全动弹不得。
她瞪着黑暗中的一片虚空,止不住的发抖。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在逆流。
时暖只觉得自己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黑暗中,一直守在床边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异样连忙起身。
“时暖!时暖!”
池焱坐到床边,伸手将浑身发抖的时暖扶起来轻搂进怀里。
“都不是真的!都只是梦!时暖!”
池焱搂着不停发抖的时暖,腾出一只手去拿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药。
“听话,把药吃下去,吃下去就没事了!”
池焱将药递到时暖嘴边,却发现根本就送不进去。
他顿时就慌了神儿,立刻抬手将药放进自己的嘴里低头凑了上去。
费了好半天的力气,又喂了几口水才终于让时暖将药咽了下去。
池焱慌乱的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还在不停轻抚时暖后背的那只手,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着抖。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就要失去怀里人的感觉。
只是这样一个错觉,就已经让池焱如坠冰窟,害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能思考。
时暖呼吸终于渐渐平顺下来,意识也慢慢的回到了脑子里。
她浑身脱力的瘫靠在池焱怀里。
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却好像比平时要快了许多。
就连将自己紧紧搂住的那双修长手臂,似乎也在不易察觉的发着抖。
时暖想要轻抚上池焱剧烈起伏的胸口,垂在一侧的手却又实在使不出什么力气。
她侧眸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药,明白过来不禁唏嘘。
许久不碰这药,还以为已经好了呢。
“只是做梦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
池焱察觉到时暖正扭头,看着一旁桌上的药。
他抬手有意无意的,挡住了时暖的视线。
时暖安静的听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出声。
明明这人是在安慰自己,怎么声音听上去却是发着颤的。
“池焱……”
时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很轻很轻的出了声。
“我在。”
听到时暖开口叫自己,池焱更紧的将人搂进了怀里。
“你……一直在这儿吗?”
连时暖自己都忘了的事情,池焱却一直记着没有忘记。
“嗯,我怕你晚上会不舒服。”
池焱没有多说,就只是点点头简单的一带而过。
当初被医生诊断为ptSd,有很长一段时间时暖都需要吃药缓解症状。
后来,发作的次数渐渐少了许多。
医生也说只要不再受到刺激,基本已经得到了控制。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池焱还是会将药备着。
今天的事情让他一直惴惴不安,翻来覆去越想越不放心。
他怕时暖会因为那幅画再受到刺激,所以才会趁着人睡着悄悄的守在床边。
“别生我的气,即使我说了让你难过的话也别生我的气,好吗?”
时暖小声的嘟囔着,车上的那些话她说完就立刻后悔了。
“好。”
池焱轻声的答应,其实根本就没有生气。
他太了解时暖了,越是受伤难过就越是要让自己看上去蛮横恶毒。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将心里那些鲜血淋淋的伤口隐藏起来。
吃下去的药,渐渐发挥了药效。
时暖只觉得,眼皮发沉的厉害。
在听到池焱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终于放下心来意识也跟着渐渐模糊起来。
时暖似是隐约的听到池焱说了什么,她想要努力的去听清楚。
可是实在是太困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池焱坐在床边,紧搂着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时暖,脸上渐渐浮上一层阴鸷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