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了眼林小七，李承乾问向赵玉，“赵中郎将，你能将他调回去吗？”
“回殿下。”赵玉抱拳道：“此等事卑下无权决定，百骑人员调动，皆由张阿难公公决议。”
李承乾嗯了一声，转看向林小七，淡笑道：“你想要离开，怕是有些难办，这样吧，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有机会了，我寻张阿难说说，到时给你谋个好差事，如何？”
林小七沉默不语。
李承乾笑容渐淡：“要是不愿意也无妨。”
嘴上虽说着无妨，可是那语气，却是有点不容拒绝的意思。
林小七明白，现在若拒绝李承乾的好意，那接下来肯定要有些麻烦，所以，一番权衡后，他拱手道：“小人听殿下的。”
“好。”李承乾笑着点点头，接着转看向年纪大一些的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宋七。”
“嗯，你想要什么？”
宋七犹豫片刻，“小人想回家去看看。”
这要求很简单。
不过，李承乾并没有直接应下。
他先问了下赵玉的意思，毕竟赵玉是直接领导，要是越过了他，面上有些不好看。
在赵玉允肯之后，李承乾才答应了宋七，给了他五天假期，还奖了一小笔银子。
从屋中出来，赵玉的脸就彻底黑了，林小七明白，这是对他有不满。
想想也是，为了前途想要离开，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在没有跟赵玉透露过一点风声之下，借着李承乾奖赏之由直接提出来，这实在有些没规矩了。
林小七想想，主动追上赵玉，致歉道：“中郎将，是我莽撞了。”
赵玉瞥了一眼，冷冷道：“以后跟着殿下，我劝你一句，莫要太急功近利了。”
“诺，小的谨记中郎将教诲。”
赵玉不再说什么，径直回了自个屋。
林小七作揖恭送，随后挺起腰，回首了看了眼正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
一个多时辰后，王安两眼红肿的回来。
李承乾正坐在矮几后写着什么，王安二话不说就跪下，一脑袋重重叩下，哽咽道：“奴婢多谢殿下。”
李承乾放下毛笔，起身过去，亲自将他扶起，微微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王公公不用往心里去。”
王安怎会不往心里去呢，他现在满满的感激之情。
“殿下。”
王安躬身作揖，神色肃穆道：“殿下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李承乾拖住他的胳膊，呵呵一笑道：“恩不恩的无所谓，我有件事一直不确定，希望王公公能如实告诉我。”
“殿下请说。”
李承乾沉吟了下，目光看向院外，澹澹道：“你被差派来昭陵，真的只是服侍我吗？”
王安一愣。
随即。
他又跪下，认真道：“奴婢可对天起誓，奴婢真的只为服侍殿下，至于其他的，绝对没有。”
李承乾没有再扶他，背着手呆站了会，像是在思考什么。
须臾。
他开口道：“王安，我能相信你吗？”
王安俯首：“若无殿下，奴婢与小妹，此生不知能否相逢，殿下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只愿为殿下牛马。”
话说的是好听，但人真能相信吗？
心中闪过万千，李承乾捏紧手，绝对赌上一次。
“王安，你知道杜爱同吗？”
这名字好似听过，可一时又没什么印象，王安摇摇头。
李承乾：“他是故莱国公杜如晦之次子，贞观十七年，杜荷随我谋反，失败之后，杜荷被处死，杜家的人本该也都被牵连，但父皇看在杜如晦的份上，饶了杜家人一命，杜爱同被流放去灵州充边，他现在还活没活着，我不知道，你帮我打听打听如何？”
王安喉结一动。
过了几息，他还犹豫着，李承乾不愿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直接逼问道：“愿意还是不愿意。”
王安深呼吸一口，咬牙俯首道：“奴婢遵命。”
李承乾嘴角上扬，露出狡诈的笑容。
……………………
得了五天探亲假的宋七，在一双双羡慕的眼神中，乐呵呵的打点好行李，心急火燎的离开了昭陵。
他的家就在长安。
西城崇化坊甲子巷。
这条巷子里头住的都是百骑。
房子是宫里头统一给分的，既是种笼络手段，也方便看管。
宋七家里头，只有个糟糠之妻和一双弱龄儿女，他平日里不经常回来，家里头就是妻子在操持。
用李承乾给的赏银，宋七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两个孩子围上来，从他手中接过玩具吃食，转眼就跑出门没了影，偶尔从外头能听到几声喊叫。
知道宋七这次能在家中待五日，他那糟糠之妻也是欢喜的很，当即将手中的活放下，钻进伙房里头就弄起了吃食。
这年月，伙食本就匮乏，老百姓的桌上，来来回回就那几道食物，也就一会会的功夫，宋七的妻子就弄好了饭食，一家人围在一起，普普通通的饭食，吃在嘴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宋七正觉得幸福的时候，不速之客却是上门了。
“瑞公公…”
作为有头有脸的太监，以及负责监管他们家眷的瑞安，宋七自然是认识的，对于他突然上门，宋七十分的诧异。
瑞安笑眯眯的，一时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正怯生生偷看他的那两个孩子。
他虽是笑着，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可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宋七将妻儿赶出去，忐忑不安的迎着瑞安坐下。
“瑞公公，您怎么来了？”
瑞安没回答，反问道：“宋七郎，你入百骑，多少年了？”
“回公公，小的入百骑，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瑞安眼睛一阖：“入了百骑十年，还是个小小的卒子，你也忒没用了。”
宋七干干一笑。
瑞安低头，一边捏着袖子，一边淡淡道：“咱家给你个差事，你要是干好了，日后不愁富贵。”
宋七戒备道：“公公要小的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瑞安呵呵道：“就是想让你帮咱家盯个人。”
宋七心里一突突。
能入百骑的，首先要忠诚，其次要机灵，可以说，百骑上下，就没有傻子。
瑞安降尊上门，主动要给他富贵差事，这要盯的是谁，那自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