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一脸无所谓你说什么,我自巍然不动的表情,看得傅易欢都要为他叫好了,想不到这扎叶雪域出来的人都这么有趣!
“师兄,不要这表情嘛,我来了,可以帮你照顾常念啊。”妙真说着就把常念接过来抱在怀里,看得出常念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小师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得很开心,现在还用小手紧紧抱住妙真的脖子,舍不得撒手。
“小师叔,我真的好想你啊!”
“我这不就来了,你这家伙,是吃了多少好吃的,都重了。”
君无念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两人你侬我侬的亲密互动,想到两人在扎叶的种种事迹,感觉十分头痛。
傅易欢看他表情沉重,觉得十分好笑,大师一直以来遇到任何事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让他头痛的人呢,不禁更加好奇了。
那边诉说情谊结束的妙真,转头看着傅易欢,片刻之后说道:“师兄,这就是你下山的原因啊,真值!”
君无念的脸瞬间又黑了一度,连傅易欢都吃惊不已,这人说话这么直接的吗?修行之人可以这样说话吗?傅易欢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君无念。
“妙真!”君无念厉声叫他的名字。
妙真无奈的耸了耸肩,对着常念做了个鬼脸,常念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对于妙真无礼的话语,君无念对傅易欢感到抱歉,“对不住,他就是这样,无需理会。”
傅易欢伸手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勾住君无念小指,笑意盈盈歪头说道:“无事,我觉得他挺有趣的。”
刚才有些烦躁的心情被傅易欢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下就平复了,君无念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握紧。
“看吧,就只有你会烦我。”妙真突然凑过来说话,惊得傅易欢瞬间抽走自己的手,揉了揉鼻子,掩饰尴尬。
君无念脸更黑了。
“我法号妙真,是君无念的师弟,刚才失礼了,多有得罪。”妙真假装看不到君无念的臭脸,满脸笑意地和傅易欢自我介绍。
傅易欢对于君无念身边的人莫名有亲近感,“无妨,况且你那不也是对我的夸赞吗。”
妙真仔细打量着傅易欢,这人实在俊美,一双凤目更是生得惊艳,怪不得常念信中说他是精怪化身,只是这眼下痣……
“我们扎叶有个传说,”妙真看了眼君无念,不顾他眼中的警告,缓声说道,“眼下红痣是上一世有人为你流下血泪,滴于眼下所致,可用于来世相认。”
傅易欢心中一颤,想回头看君无念,却又有些胆怯,终是忍住了。
“妙真!不要再说了。”君无念出声制止还欲再说的妙真。
妙真无奈,但看到傅易欢的脸色有变,也知不能操之过急,反正以后总有师兄不在的时候。
君无念轻拂过傅易欢额前碎发,柔声说道:“不必放在心上。”
傅易欢深深看了君无念一眼,不知为何,眼中有些酸涩,也许是为了传说,也许是为了那日君无念梦中呼唤的名字,可他不敢问,也不想知道。
君无念看到他眼中的泪花,心疼不已,带着凉意的手指轻抚过他的眼下,这无声的抚慰,让傅易欢心中的酸涩淡去不少。
“君无念,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傅易欢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疲惫。
“嗯~”君无念紧握住傅易欢的手,侧目看了妙真一眼,吓得妙真赶快抱紧常念,用眼神示意他会带着常念在外面,让师兄不用担心,他们绝不打扰。
随后,带着傅易欢朝客栈走去。
他们避开人流,顺着小巷慢慢走着,昏暗的烛光,只能勾勒出门前方寸,皎洁的月色洒在路中央,两人踏着月光前进,明明一墙之隔,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先前的热闹格格不入。
“君无念,你可想过之后去哪里?”傅易欢清朗的嗓音在这样的月色下显得有些空灵。
“你不想我跟着你?”君无念反问,眼神中的专注让傅易欢不敢直视。
“不是,只是,”傅易欢脑中充斥着很多声音,他不知他到底在犹豫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回京之后的事步步杀机,你一个修行之人,实不该参与进来。”
君无念还是没有过多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傅易欢,“那你呢?步步杀机,你如何自处?”
“我?朔王府和北原军那么多条人命,我必须讨回来,前路即使万丈深渊,也不能退一步。”
“那我就陪你共赴万丈深渊。”
君无念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
“可是,你……”
“易欢,”君无念打断傅易欢的话,伸手抚上他缎面般的黑发,“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多次,不知你为何还如此惧怕,总是踌躇,但你记得刚才我与常念所说的吗?渡与不渡,皆看自身,而我早就选好了,杀人的刀,我已经提起,再无退路,也不想退。大道万千,皆为修行。”
空气隐隐传来烛火的味道,那是世间之人信仰的念力,人间苦难众多,但只要有那么一二点还值得留恋的,那人们就会为了这微薄的愿望不断去抗争,烟火不熄。
也许,除了报仇,傅易欢终于找到了这世间那唯一还值得留恋的东西,复仇后,是不是他也可以期待一下他的烟火人间了。
“君无念,扎叶雪域是不是很美?”傅易欢声音轻缓,仿若怕惊醒这沉睡的月光。
“是,很美。”
“那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带我回去吧,我想去看常念常提到的圣山。”
“好。”君无念心中暖流阵阵,这句话他等太久了。
傅易欢俏皮地朝着君无念眨眨眼睛,“我有一个秘密,现在不能说,等你带我去看圣山我就告诉你。”
“好。”君无念郑重应下。其实他也有一个秘密,可是傅易欢知不知道好像都没什么差别,因为他从来不曾变过。说出来,徒增烦恼。
多年前,深夜神殿,师傅就曾问他,“无念,你可想清楚了,凡人短短一生,不过几十年,值吗?”
“值,我想陪他完整走过一次。”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无念,你可知?”
“知,”君无念眼神坚定,“但,缘起无由,执念难消。”
“哎~”师傅长长地叹息,似是惋惜,又似是放下,“罢了,为师就帮你这回,或许这就是你的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