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门前,苏管家带着一众仆从早早就等候在此。
“恭迎王爷回府。”一众家仆齐声喝道。
傅易欢打帘下车,端的是十足十的王爷架势,自有一股矜贵骄傲的样。他眉眼淡淡地扫过门前跪拜的众人,语调慵懒,“起来吧。”
沉光扶着傅易欢走下马车,苏管家正要上前,却看见马车上钻出一个圆眼圆脑袋的小孩儿,长得十分招人喜爱。苏管家心中一惊,“王爷这趟去江南那,才月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惊骇还没有平复,车上又跳下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俊朗少年,那少年脸上挂着笑容,脸上一对梨涡,十足惹人亲近,这边苏管家还没从接连的冲击中恢复,车上又缓缓走下一个红衣僧人,步调沉稳,眼神无波,相貌极其俊秀,不及王爷美艳,可是却有一种出尘之感,最惹人注意的是这人眉间竟有一点朱红,原本出尘的五官,更显不落凡俗。
“这这这,王爷到底去江南干嘛了!不是,花魁怎么变成和尚啦!“苏管家内心惊愕,要不是从小照顾王爷长大,他都要怀疑自家王爷是不是打算出家了。
傅易欢看出了苏管家内心的挣扎,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又有多少探子,他总要解释一二,他指着君无念说道:“苏伯,这是我在江南偶遇的高僧,与他谈经论道数日,突觉心中浮华之气散了不少,故邀大师随我一起返家,好继续与大师学习。”傅易欢转而看向妙真,“这是大师的师弟,这个小团子是大师的徒弟。”
苏管家松了一口气,不出家就好,立马摆出王府管家的热情好客,“原来是这样,恭迎大师,能得大师点化,是王爷的福气。”
君无念还了一个佛礼,妙真和常念也跟着行礼。
“我这就去安排大师们的住所。”苏管家生怕怠慢了大师,忙就要下去安排。
“苏伯,安排在我的院子旁就好,方便我与大师谈经。”傅易欢把自己的私心美化了一下,还偷偷对着君无念眨了一下眼睛。
君无念面上还端着高僧的清冷,但眼中的笑意还是被妙真察觉,他默默往旁边移了一步,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
傅易欢带着一行人往院中走去。
当年先皇还在时,怕他触景生情想赐傅易欢一个新府邸,可是被他拒绝了,他当时对先皇说自己只剩这个宅子了,不愿搬,先皇不得已,就把原先的朔王府重新修整后,改名豫王府,赐给了尚未及冠的傅易欢。自此之后,傅易欢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
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原先朔王府的老人,他就像亲手为自己建了个铁笼,牢牢把自己困在了过往。
君无念一进府就发现了府中除了几名护卫,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再看看廊下那破旧的风筝、已经褪色的灯笼,他瞬间就明白了。心中密密麻麻的疼意,让他手不断握紧,他想一拳打破这困住傅易欢的牢笼,可是,时机未到,因为他知道现在是这牢笼支撑着傅易欢拼命往前。
傅易欢察觉了君无念的异常,他落后一步,走到君无念身边,轻轻握住了他握紧的手,有些疑惑地问道:“君无念,你怎么了?”
君无念侧目看着傅易欢漂亮的眼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声音微哑地开口,“无事,我看那廊下挂着一只风筝。”
傅易欢抬头看去,眼中浮现出向往,“那个呀,那是那年回京述职我和父王母妃一起做的,原本要带回北原放的,可惜没等到,北原的天很广阔,如果真能带去,一定能飞得特别高。”
说到后面,傅易欢不自觉有些哽咽,他急忙转头,不敢再看。
君无念深深看着那个已经残破不堪的风筝,十三岁的少年将军,兴高采烈地与父亲一起回京,却在一夕间家破人亡,自此孤身一人,再没能回到那广阔的北原。
傅易欢压下心中酸涩,拉着君无念匆匆往前走去。苏管家跟随朔王多年,先王去后,一直照顾傅易欢,办事十分得力,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君无念他们所住的院子安排好。
常念开心地拉着妙真去院中选房间,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苏管家多年来第一次觉得王府没那么清冷了,再看看与君无念站在树下说笑的傅易欢,他恍然看到少时那个热烈如朝阳的小王爷回来了。
苏管家低垂着眼,急急忙忙擦去眼泪,去安排晚膳的事宜,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他要好好为小王爷庆祝一番。
清风阵阵,吹皱了池水,吹过林梢,温柔地拂过残破的风筝,似要带着它高飞而去。
“王爷,有客来访。”仆从通报道。
“我才刚回来,是谁那么急。”傅易欢有些疑惑。
“在这京都,这么挂念你的,除了我还能有谁。”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君无念朝院门前望去,就看一青衣人翩翩而来。
傅易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不由笑道:“顾清,你真是因为挂念我?”
“傅易欢,你别没良心。”顾清笑着打趣。
顾清一进院门就看到与傅易欢站在一处的君无念,他收到傅翎的信件,知道傅易欢身边多了一个扎叶雪域出来的高僧,看傅翎叙述,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私情,所以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君无念就这么淡然地站在那儿,丝毫不介意顾清的眼光,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静默,通身气度出尘,果真不凡。
傅易欢见顾清看了许久,不自觉就移到了君无念身前,挡住了顾清的视线。
“呵,傅易欢,认识你这么多年 ,真没发现你原来这么小气,看看都不行?”顾清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傅易欢轻挑秀眉,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君无念看着傅易欢挡在身前的背影,不禁勾起唇角,刚才还静默无波的眸子,显出几分温柔。
顾清看到君无念眼中的变化,心里大石落地,他今天就想来看看那所谓的高僧是何方神圣,也怕傅易欢轻易信人,着了谁的道,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傅易欢走到顾清身边,勾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如何?可放心了?”
“放心,我这不是怕你心善,被骗嘛。”顾清自知瞒不过傅易欢,他只是关心则乱。
“你放心,他绝不会骗我。”
“是是是,酸的呀,我牙都要掉了。”
傅易欢满脸笑意地放开顾清的肩膀,对下人吩咐,“来人,去通知苏管家弄几道顾大人喜爱的菜,今晚顾大人要与我把酒言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