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姝宁睡的很熟，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殷寒咫站在床榻边，呼吸放的极轻。
一只手拂开遮挡的床幔，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篆刻进记忆的最深处，眸中幽深克制，若是颜姝宁现在突然醒过来，怕是会被他的眼神吓到。
他坐在床边伸出手，像是想要抚摸一下睡梦中人的脸颊，但却又在咫尺停下，最终只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真是狠心。”殷寒咫的声音很轻，看着面前的人不知是怨怼多一些还是不忍，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明明看着那么真诚。”
只是表面的真诚，嘴里却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实话，难不成真的以为可以瞒的过他吗？
看着面前的人没心没肺的睡的正香，明明那么痛，却还偏偏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殷寒咫眸色更深，轻轻捏住睡梦中人的下巴，低头带着些惩戒意味的啃吻。
梦中人睡的很熟，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也只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只在他没收住力气的时候嘤咛了几句。
殷寒咫很快就放开了她，目光又变得柔和眷恋，轻轻的抚平颜姝宁皱着的眉，轻轻点了一下唇角，“不小心弄疼了你。”
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可是睡梦中的人却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殷寒咫低叹一声，浑身卸了力气，像是疲惫极了低头埋在颜姝宁肩上，动作做的万分小心，又偏执的将人拢在自己怀中，“睡吧。”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哪怕岁月枯败，哪怕这世上只留下我们彼此。
只要还能握住你的手，我便无所畏惧。
......
颜姝宁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她好像行走在一片虚无当中，前方一片空荡荡的迷蒙，四周看不清任何东西，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她周围，时而温情缱绻，时而让她觉得凄凉悲怆，像一场雨，可是她抓不住。
她走了很久很久，然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轻轻在她的耳边摩挲，带着诱哄的语气，告诉她安心睡吧，然后浓重的困意就席卷过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颜姝宁现在每日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沉，有时候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异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
颜姝宁盯着黑暗的房间，愣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这副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也许在下一个黑夜，便会永远陷入沉睡。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在想什么？”身边骤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在颜姝宁愣神的瞬间，一只手顺势按在她腰上，许是察觉到了她醒的动静，声音沙哑，“醒了？”
光线昏暗，颜姝宁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实，顺着声音回头。
殷寒咫斜靠在床边，几乎与房间融为一体，神色晦暗，不知道在这儿盯了她多久。
颜姝宁愣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颜姝宁还是本能的察觉出一丝阴暗的桎梏，令人不寒而栗，伸过来的手也冰凉。
“饿了吗？”
明明是正常的语气，颜姝宁却觉得心里骤然紧缩了起来，仿佛那梦中一遍遍的耳语都找到了来源，让她沉寂的心跳也跟着剧烈的跳动。
“发什么愣？”殷寒咫凑近些许摩挲她的脸颊，在她眼尾勾走一丝梦中无意识的泪。
“......不饿。”颜姝宁摇了摇头，试图看清他的表情，想起身却发现殷寒咫的手揽在自己腰上动弹不得。
“殿下在这里守了我一整日吗？”颜姝宁妥协的又躺回去。
“不是你说，我今日是属于你的，哪里都不能去吗？”殷寒咫淡笑着将她早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是一回事，如今从殷寒咫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颜姝宁觉得难为情，嘟囔着，“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殷寒咫看着她睫毛抖了抖，蓦地低头凑近，颜姝宁瞬间睁大了眼。
还以为他要接吻，但是殷寒咫不过是将额头抵上她的，感受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应该已经退下去了。”
“早上的时候夏芜来看过，应当是昨日受了凉，嘱咐你这两日好生在府里待着。”
颜姝宁呆愣了片刻，许久才回过神来，“没了？”
“什么？”
颜姝宁感受了一下脸颊的余温，总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未退，道，“她没有同你说别的什么？”
殷寒咫看着她，“你想让她对我说什么？”
颜姝宁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给看透，急忙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伸手推了推殷寒咫，“你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好，若是再将病气过给你，怕是夏芜真的要气到打人了。”
不知是她生病没力气还是殷寒咫的桎梏太紧密，颜姝宁推了好几下都没有将这人推开，反而殷寒咫拢了拢手，将两人的距离又缩短了些，鼻尖相对的距离，“要过的话早就沾带上了。”
若是可以的话，哪怕是死，也可以共同承担。
“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还得寸进尺的越凑越近，生怕这病过不给他。
颜姝宁反抗无果，妥协的靠在他怀里，下巴放在他肩上。
过了许久她才道，“抱够了吗？”
“不够。”殷寒咫埋在她肩上，听到她的肚子叫了一声。
“饿了吗？”
“你说呢。”颜姝宁叹了口气，“一整日没有吃东西，现在感觉要饿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听到那个死字，殷寒咫手上的力气更甚，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过了许久才松开手，“我去让青时准备吃食。”
颜姝宁觉得她今天有点怪，但是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只道，“我想吃酒酿汤圆。”
殷寒咫回头看她，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好。”
推门出去，门内传来一阵隐忍的低咳。
门外，殷寒咫攥紧了手心，转身隐入无尽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