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我的？”
林间繁密的树叶将阳光滤成了一缕缕的光丝，静谧的树丛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若非树干下还堆积着骸骨，这里宁静得简直像战争还没有打响。
被喜悦卷走了困倦，洛酒又惊又喜地看着少年手中的项链。
“当然，这个还可以打开呢。”
少年自豪地将项链打开，里面是一幅小画，能看出来画上画得是一个红发女孩，不过同时也能看出是初学者所画。
人物线条歪歪斜斜，红色颜料还被涂了出去，氤红了大半纸张。
简直是非常失败的画作。
绯夜脸一红，没等她细看，就赶紧将项链卡扣扣上了，“内个...我最近刚学，等以后画得好了再给你重画！”
洛酒觉得他有些可爱，“可你的族人都那么害怕我，为什么你不怕我，还要送我项链？你为什么送我项链？”
“因为...”他的脸更红了，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正脸看她。
蓦的，他鼓起勇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爱你！”
撂下一句话，少年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洛酒听见从他离开的方向传来哀嚎：“啊啊啊，太丢人啦！”
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脸上还保留着被亲吻时来自他唇上温热的触感。
洛酒怔了好久，感觉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心脏扑通得厉害，那是她在地狱里从未有过的感受。
后来经由那个在她家养伤的男人解释，她才明白原来那个感觉叫心动。
“不过小姐，我可不认为他那句丢人是在表达害羞。”
血族待惯了地狱，夜晚没有点灯的习惯，洛酒在黑暗中盯着男人那对蓝色的眼珠，问：“那你觉得他是在表达什么？”
他轻笑了声：“私以为，他只是在为自己亲了一只吸血鬼而感到丢人。”
“我不信。”洛酒有点不开心，从她和绯夜约会开始，这个她从陨坑捡来的男人没有一句好话。
“小姐，你要知道你杀了他多少族人，人类和血族不一样，他们有很丰厚的感情。这种情况下， 除非脑子被乌鸦吃了，否则是不会有人真正爱上你的。”
“...我不信。”
凭她那时嘴硬，直至后来蔷薇公约签订，洛酒无奈地发现，其实约西亚是对的。
那副被她扔掉的项链里的画在很早以前就告诉了她结局——
她的爱情，就是一场腥红的悲剧。
“所以，他的害羞是假的，地下室手术台上的无情才是真的。我的爱情也是假，要用我的膝盖骨救他真正的爱人才是真的。”
庄园餐厅彻夜亮光，洛酒难得为自己倒了杯其实她并不喝得太惯的红酒。
她上次喝这个还是500年那场耻辱的婚礼。
硬着头皮灌下去一大口，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鼻腔，她皱眉硬是咽了下去。
“教母喝不惯可以不用勉强的。”月琉火关心的语气带着一点轻巧，牛排和香草蛋黄酱再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他正在被面前的这个女人吸引。
“绯医生比我想象中要残忍啊，杀人诛心，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了结你，却偏偏选了你们的婚礼。”他站起来朝洛酒走去。
红酒在胃中翻腾，洛酒忍着难受将酒杯放下，“我故事讲完了，月先生可以兑现你的人情了吗？”
“你说。”月琉火倚在桌旁，话语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
洛酒抬眸与他对视，“不用明晚，我要你今晚就用那个血肉魔法，把他的灵魂召唤出来。”
“哎呀，原来教母还是在为这个啊，可以倒是可以...”月琉火故作为难地道：“只是这个血肉魔法要以血作为媒介，如果教母不是绯医生最爱之人，那血岂不是就白流了？”
“废话少说。”洛酒犀利地戳穿他：“我不信你连绯夜的存在都能调查出来，调查不出当年那个女孩是谁？而且她用的还是跟你一路的魔法，你会不知道？”
“只绑了我一个来，就说明你一定知道一些东西，或者说，即便我不是血肉魔法的媒介，你对我也另有所图。”
“教母不愧是教母，这都瞒不了你的眼睛。”
月琉火低眸玩味地浅笑，“为什么不绑另一个来，一是我不想惊动那女人的丈夫。我陪李德义那蠢货在太阳教会待了三个月，对那儿实在有点恶心。二呢，我也的确如你所说，另有所图。”
他骗了约西亚。
除了血肉魔法，他还有治愈自己的planb.
换血。
洛酒是地狱里的初代血族，她身上有最纯正的血族血液。
赌绯夜还爱洛酒，是凭他还收着当时被洛酒扔掉的项链。
如果赌错了，那他就以媒介为由，抽干这个女人的血液，换到自己身上。
如果赌对了，血肉魔法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血液，即便从绯夜那里得知了治疗办法，估计她身上的血也流干了，不如换到自己身上。
然而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她的执事，同时，他也没有告诉她。
月琉火伸手温柔地挑起洛酒的下颚，不知怎么，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他会对这个女人生出一点不忍。
有点遗憾的语气：“真是，本来打算把仪式订在明晚，就是还想多与教母相处一会儿呢。”
洛酒：“但我不想再和你继续相处了。”
“教母说话还真伤人。”
月琉火撤下手，“好吧，看在教母为我贡献了如此精彩的故事的份上，我就只好满足你了，谁让我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呢。”
早些进行血肉魔法仪式也好，万一被那个执事发现被骗，可要头疼一阵呢。
并且他也担心自己再多和这个女人接触，万一就狠不下心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绯夜那样。
于是快速结束晚餐，月琉火把她带到他精心准备的施展血肉魔法的地点。
这是一间极其华丽又空旷的屋子，四周墙面是红黑交织的魔鬼图腾，中间悬着一面银镜，而镜子下方则放着一块巨大的富有年代感的青石圆盘。
圆盘平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自原点向两边有一道沟壑，刚好围绕直径转一圈。
洛酒定睛一看这圆盘，显然要想血肉魔法生效，她的血必须填满这些沟壑和符文。
如此一来，必须要流干全身的血液才行。
“呵呵。”她突然自暴自弃地笑了两声，望着眼前这和当初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一切，心底一阵一阵地泛冷。
所以即便知道她会丢命，约西亚也默许他这样做了。
“教母要是没准备好，可以明天。”月琉火忽然有点不忍心。
“有什么没准备好的。”洛酒没有半点踌躇。
“当初我的命就是从手术台上捡回来的，现在，权当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