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时宴匪夷所思地嚼着口中的肉，孜然辣椒粉混合着羊肉的香气，唇齿留香！
为什么吸血鬼烤出来的肉，能够这么香？
“这是雅琳她们刚烤出来的。”洛酒把整串羊肉交给他，“即便谈不成合作，牧神父也可以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怎么，神职人员在孤儿院跟孩子们吃一顿饭都不行么？”
居然拿神职人员来绑架他，牧时宴神色微深，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哇！德仁叔叔怎么变这么帅了？”
这时，一个抱着足球的小男孩看见牧时宴身上和曾经的李德仁一样的装扮，惊奇地招呼朋友过来，“你们快来看，德仁叔叔变样了！变得好帅！”
于是正在草坪踢足球的孩子们通通围了过来，纷纷发出惊叹：“真的欸，真的变帅了，这下是该叫叔叔还是哥哥呢？ ”
孩子们细碎的讨论声就像清晨睡得正香时窗外叽喳不停的小鸟。牧时宴整个人包裹在戾气之中，居然敢把他比作李德仁那个蠢货。
不可原谅！
他抬起头，刚要告诉这群小蠢货真相，却对上小男孩纯真的双眸。
男孩天真地问：“德仁叔叔，你在太阳神殿看见我爸爸妈妈了么？吸血鬼妈妈说，去了太阳神殿的人不会再回来了，既然德仁叔叔能回来，那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能回来？”
“哎呦，阿力你笨的嘞，你爸爸妈妈被罪犯切成那么多块，即使去了太阳神殿也回不来啊？”另一个小男孩义正言辞地纠正。
小男孩失落地抱住足球，“可是我听说，在太阳神殿，什么都治得好。”
牧时宴怔住。
嘴唇轻微蠕动几下，已经到嘴边的真相，此刻怎么也说不口。
他最终还是选择把真相咽进肚子。
牧时宴从小同理心就差，场面话说过不少，这辈子却没正经安慰过人。
就导致他在说接下来的话时，是用一种极其挣扎极其怪异又极其扭捏的语气说：“你说得对，在太阳神殿，阿波罗神会治愈一切。只是太阳神殿太好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回来。”
又或许是觉得这番话显得他人太好，牧时宴又决定给这孩子泼一桶冷水：“太阳神殿看得到这里的一切，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然你的父母看见你不思进取，就再也不愿意回来见你！”
哭吧，说完这句话后，他在心里盼望着。
可小男孩眼里熄灭的光却又再度燃起，他兴奋地点点头：“嗯！”
在牧时宴错愕的神情中，男孩和小伙伴一起离开。
不远处的草坪上铺着丝绒餐餐布，洛酒与沈长山坐在上面，约西亚在中间为二人倒茶。
洛酒笑着与沈长山插科打诨：“沈会长，这牧神父安慰起人来，倒有一手。”
沈长山一边撸串一边说：“同理心照比德仁是差了点，不过我觉得，牧神父是一个善良的人。”
约西亚表示赞同：“而且审美也很好。”
善良？
那是蠢货才能用的形容词！
牧时宴忍无可忍，气势汹汹来到三人面前，他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二人，累积下来的怒火刚要发作，结果小男孩的声音再又响起。
“德仁叔叔，接球！”
“欸。”
几乎是下意识的，牧时宴转身接住了飞来的足球。
“......”
洛酒与沈长山相视一笑。
她说：“我觉得沈会长说得非常有道理。”
“夫人，沈会长，肉已经全部快要烤好啦，一会马上就可以吃啦！神父可以准备餐前祷告啦！”
负责烤肉的女生组，宋雅琳隔着烤炉腾腾的烟火气，扬声对几位说。
“知道了，辛苦！”沈会长大声回。
“你居然让这里的小孩接触宗教？”牧时宴以为李德仁来这里，只是单纯的与小孩接触。
吸血鬼不是非常抵触宗教吗？毕竟当初把他们关进地狱的，就是神明。
洛酒淡淡一笑：“那神父觉得，让孩子接受自己成了孤儿这件事，是告诉他父母已经死了好，还是父母去了太阳神殿好？抛开你们充斥着种族和性别歧视的教义不谈，宗教对于死亡的阐述，我是非常欣赏的。”
“我以阿波罗神的名义原谅你的这番渎神的言论。”
牧时宴紧了紧手中的太阳经，结束了对话。
后悔了，他不该来这里。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又或许不是变化，而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不过前几十年被他拒之门外。
后来遇见了一只讨人厌的吸血鬼，将他本来堪称完美的生活搅和得七零八落，导致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得到机会重新进入内心。
“教母，我非常后悔与你认识。”
牧时宴平静下来，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安安静静，透着真诚。
洛酒俏皮地回：“神父，与你认识，我非常开心。”
沈长山不忘补刀：“我也很开心。”
无耻，牧时宴不再回复，却也没有离开。
他告诉自己，之所以选择不离开，是因为担心洛酒使出更下流的招数。
而这时，热闹的孤儿院，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这次是洛酒的脸色差了起来，“怎么是你？”
沈长山也惊讶了，“儿子？你怎么来了？”
约西亚扶住茶壶的手一顿。
眼尾扫过一行淡淡的阴森，纠结是该叫他沈少爷呢，还是称他绯医生？
沈知秋用推车推来一个巨大纸箱，他从纸箱背后冒头：“爸，有烤肉吃你怎么不叫我啊？”
沈长山不虞道，“告诉你干屁！臭小子，你不回西陆上学，成天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我没有凑热闹，我来也是想给这里的孩子们带来快乐。”
“就凭你！”沈长山大声嚷嚷起来：“连习都学不好，你还带给别人快乐？你现在已经让我非常不快乐了知道吗？”
沈长山一骂儿子就刹不住车，就在他即将骂出更难听的话时，从大纸箱的另一侧，又冒出来一个脑袋。
“沈会长好。”
声音很淡，却如四两拨千斤，让沈长山猛然拉闸。
“周警官？你怎么也来了？”
洛酒也看了过去，看见那冒出来的另一个脑袋，遇见沈知秋的坏心情抵消一半。
“周应，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