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惨叫声充斥在耳边，洛酒和牧时宴捂住耳朵。
可惨叫声却在某一时刻瞬间消失，变成类似于烟花燃放，腾空绽开前的破空声。
刷啦啦。
好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不知为何，洛酒的心，从看见约西亚被那些诡异的蘑菇围住起，就像在被什么东西牢牢扯住，如何也不能松绑。
刚刚燃烧的，是那群蘑菇，还是他？
万千思绪将洛酒压得透不过气。
直到她再次听见熟悉又温柔的：“夫人，您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咚一声。
是心口石头落地的声音。
洛酒和牧时宴睁开眼睛。
可看见周遭一切，便是愣住。
白色。
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变成了白色。
房屋，土地，树木，无一幸免。
它们本来的颜色，与那群不怀好意的天外来客，一起消失了。
雾气消散，视野前所未有之明清。
被外神的火焰燃烧过的土地，至少十年寸草不生。
牧时宴看着从天缓缓降下的紫色光点，“这是...那些蘑菇的残骸？”
“是残骸，不过准确来说，是被吞噬的灵魂碎片。”
“原来如此。”
于是牧时宴伸手触碰，光点停留在手心，他忽然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村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应该是遗留在灵魂碎片里的村民的记忆。
他又去碰了另一个。
“哼，一个城里人不好好在城里享福，吃饱了撑的来当村官，咱才不停听他的！”
牧时宴心中五味杂陈。
他又一连听了好几个，全是谩骂。
“感觉那个林村长能在这里坚持这么长时间，也是不容易，如果是我，可能早就把这帮人全杀了。”
洛酒看着漫天光点，“是啊，所以知识是无法拯救愚昧的，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夫人。”约西亚为她披上披肩，“这里风凉。”
这时，从一望无际的白里，走出来一个浑身都是白色的男人。
林衡。
“为什么！”
林衡走走停停，模样极其痛苦，他被寄生的太深了，以至于同样被火焰灼烧。
最终，林衡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对几人喊道：“为什么要毁掉我辛辛苦苦构建的一切。为什么要让他们解脱！”
“我的仇恨还没有完全被平息，我不允许这群恶民就这样轻易解脱！”
约西亚看着他：“那你觉得你的仇恨应该要什么时候平息呢？”
林衡愣了愣。
洛酒手指抚摸着披肩上的流苏，这个问题，同样也让她失了神。
对啊，仇恨，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呢？
约西亚叹气：“你看，你不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期限。”
“我如何能给你这个期限！”林衡愤恨道：“这世上有谁能知道自己的怨恨何时消除？”
“林先生，虽然我非常不乐意这么说，但是，从这群村民在你的折磨下全部去世后，他们灵魂就已经成了傀儡，所有行为都是由寄生你身上的外星物种推演的，为的就是要使你陷入仇恨和痛苦中。”
“很残忍，但是，从始自终，你没有成功把任何一个人困在这里，你困住的，就只有你自己。”
“什，什么？”林衡瞳孔陡然放大。
而洛酒也抬起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从在这个男人身上，她看到了自己。
半晌，林衡勾出一抹凄凉的笑。
“呵呵。”
他在地上翻了个身，面朝阳光，他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阳光了：“如果不是年轻时候看见的那个记录片，恐怕我现在应该活得还算可以吧。”
“我掏心掏肺的对这群恶民好，可到最后，竟是换来了被打死的命运。”
“这世上啊，呵呵，善有善报就是放屁！”
“我死了，刘叔为了救我也死了，我痛苦了这么些年，可那群恶民，死了便一了百了，活着时做过的恶一笔勾销。”
“谁跟你说一笔勾销的？”
这时，从天而降一道黑影。
约西亚皱眉，死神怎么又来了？
宇文迟怀中夹着一个黑色皮册，一身标志的黑，与白得发亮的四周格格不入。
他打开皮册：“林衡，你本来应该因为失血过多死于四十年前，可是由于冥界丢失了你的一部分资料，导致我们来晚了一些。”
“看来冥界的办事效率也不怎么样嘛。”约西亚淡声讽刺。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入侵物种总是捣乱。”
宇文迟走到林衡身边：“针对你们这些资料丢失而未能及时渡河的灵魂，冥王特地下令补偿，要你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现在赶紧跟我上路吧。”
事发有些突然，林衡问：“那那些村民？”
宇文迟暴躁地合上死亡名单，问题还挺多。
奈何这个月已经到达投诉上限，他只好忍着：“你说这里的村民的灵魂去向？”
“嗯。”
“还用问！”他指指半空徐徐掉落的灵魂碎片，“都碎着这样了，当然是灰飞烟灭喽？哪里还有下一世？”
“再说了，这种恩将仇报的低劣灵魂，即便没有灰飞烟灭，下辈字也是当蟑螂当老鼠的命，少点更好，我本来也讨厌蟑螂。蟑螂污染环境，主要数量还多，那个蟑螂的卵鞘......你走不走？”
发现自己有点跑题，宇文迟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林衡点点头。
牧时宴笑了笑：“你看，善良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我不善良。”
林衡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宇文迟身后默默转身。
但是洛酒知道，他的沉默，恰恰是一种认可。
“夫人。”约西亚搭住洛酒的肩，“闹剧结束，我们也才该回去了。”
洛酒嗯了声。
可还没动，约西亚忽然俯至她耳侧，“夫人担心我，我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