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西亚订的是包厢，路上，洛酒摘下墨镜，望着不断倒退的首都景致。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观察这里呢。”
在此之前，她几乎很少在白天醒来，看见最多的，都是夜景。
“夫人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算了，万一在第二次体验之前，我能够站起来了呢？”
为了扳回一城，洛酒故意这样说。
约西亚皮笑肉不笑，他自然知道她开玩笑，虽然并不好笑。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杯碟，为洛酒倒了一小杯血液。
“等到了格林小镇，夫人可能要饿肚子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先补给一点。”
洛酒唉了一声，手托着腮，在这明媚的阳光下，万般无奈地将杯中血液一饮而尽。
“约西亚，你预计咱们要在格林小镇待多久？”
“资料上显示茉莉更名为米兰后，正式成为镇上的贫困家庭汉斯一家的一员。”
“并且经过我的一番调查，发现在米兰失踪后，汉斯一家没过多久也脱离了贫困，现在在镇上开了一家旅馆。”
洛酒：“女儿消失就变有钱了，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究竟是巧合还是其他，得等咱们到了才知道，毕竟茉莉小姐离开夫人五百年，这已经是她最近的行踪了。”
洛酒将手中杯盏放在小桌板上，笑了，“能获得这么多资料，看来沈会长真的很感激我留下了沈知秋的性命啊。”
约西亚不动声色将杯盏收起来，“可我倒想问，夫人为什么后来就不想杀死沈少爷了呢？”
要知道，即便她是因为从林衡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而选择不再受困于仇恨，可决定不杀沈知秋，是发生在遇见林衡之前。
证明从那时起夫人就已经开始改变了。
洛酒认真想了想，“其实我决定不杀他，很大一部分是取决于他父亲，他真该庆幸自己这一世拥有一个好父亲。”
“因为沈会长？”
“是啊。”
洛酒盯着窗外不断向后的绿田，火车已经驶离首都，来到郊区。
“你别看沈长山从小大大咧咧，其实他每一次欠我的人情，都会还掉。无论是帮他的忙，还是他欠我的钱。”
“那个孩子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几乎不曾求过我，虽然世人总是诟病他，但我却知道，他是有傲骨的。”
“但......”洛酒勾着唇，“沈会长为了他口口声声看不上的儿子，居然肯向血族下跪，卑微地在我面前祈求。”
约西亚眉心微跳，夫人未把这些事放在一起说之前，他几乎从未发觉沈会长这一微妙的转变。
“所以，夫人是因为神沈会长的乞求而心软了？”
“当然不是！”
洛酒毫不犹豫地否决，“我亲爱的执事先生，我只是老了， 但我依然不是个好人。背负了500年的深仇，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哀求就放下。”
这次，竟是连约西亚都看不懂她的心思了。
即便是在她身边500年，也未必能将她完全看懂。
“我很愿意倾听夫人的讲解。”
于是洛酒继续开口：“绯夜说他封印我的时候已经爱上了我，但为了人类的局势着想，不得不伤害我。”
“他克服了人性，做了自以为对的事。”
“但现在呢。”洛酒眸底浮现出轻蔑。
“在他一手构建的和平之下，人类政权专门成立的与血族的对立的机构，吸血鬼猎人协会的会长，最后却为了自己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放弃了自己维持了一辈子的骄傲，向吸血鬼下跪，哈哈。”
洛酒抬起头，兴奋地反问约西亚：“难道你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报复吗？我不但不会杀他，我还要留着他，让他慢慢腐朽。”
“人啊， 心再硬也就至多能抵抗人性一次，最终赢的，还是我。”
“这么说，倒是我考虑不周了。”约西亚唇角上扬，此时的夫人，竟然比之前变得有魅力了。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夫人疯子气的一面啊。
“这不怪你，毕竟在遇见我之前，你还不懂人性。”
阳光开始变得刺眼，洛酒带上墨镜，“我困了，我要睡了，到地方叫我。”
这次，约西亚没有回应她。
他在纠结洛酒的话。
祂，真的不懂人性吗？
夜幕降临，然后又是太阳升起，火车终于将他们送到目的地。
洛酒这一觉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直到约西亚将她叫醒，她才勉强从梦中醒来。
二人下车，洛酒还是无精打采。
“夫人又做了什么美梦，竟是这样难叫醒。”
洛酒：“我也忘了，就记得迷雾，全是迷雾。”
迷雾。
约西亚瞳孔掀起波澜，没有作声。
火车不直达格林小镇，约西亚叫了一辆车。
听见目的地，司机有些犹豫，“你们是......外地来旅游的？”
约西亚回答：”是呢，我们是看见了格林小镇的宣传，特地过来的。”
然后一把搂住洛酒，按照他们在路上商量好的，“我和我妻子的新婚蜜月旅行！”
洛酒带着墨镜，面无表情。
司机咂咂嘴，说：“年轻人，不是我扫你们兴趣，看你是和妻子刚结婚我才说，否则我一般不说。叔是本地人，那个格林镇，我们一般都绕着走，里面的人可邪性！”
约西亚：“邪性，怎么个邪恶法？”
“唉，我不能说啊。”
约西亚掏出一张钞票给他。
司机接过钞票，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才说：“那个镇子，说是信的太阳教，其实一镇子的信的全是邪教。靠把自己包装成旅游圣地来招揽游客，实际是招揽祭品！”
“像你妻子这么漂亮的，很可能就被他们盯上，头几年一大堆人去那里旅游，我每个月能送好几十个，结果从那里叫车回来的能少一半，要么失踪，要么就是入了教，成了那里的居民。”
听司机如此说，洛酒不由得与约西亚对视。
米兰，不就是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