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家属！”
“谁是云山家属！”
苍山医院消化内科的护士扯着嗓子喊道。
“这！这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连忙咽下嘴里的馒头，举着手应道。
云炎急忙跑了过来，问道：“是不是要签字准备手术了？”
护士看了看他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态度缓和了一些，但是仍然带着情绪。
毕竟云炎一直拖着不缴费，直接影响了她的工资和奖金。
“手什么术，手术。”
护士再次将催款单递了过来，说道：“先把钱交了才能手术。”
云炎十分坦然地接了过来，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
刚开始的这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还会脸红，说不出来。
但是被催促了十几次，云炎也就习惯了。
“姑娘，前两天郝主任不是说了今天会安排手术的吗？”
护士白了他一眼，说道：“郝主任交代了你们家属什么时候补齐住院费，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那个姑娘，麻烦你跟郝主任说一声，住院费，手术费，所有的费用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能不能通融一下先帮我爸安排手术。”
此时此刻，云炎才体会到什么是人到中年，卑微如狗。
三十岁以前，因为孤身一人成功横穿密云山脉一举成名，成为名震云州江湖的“爬山虎”。
最风光的时候更坐上了马帮“第十道”道守的位置，手底下光马仔就有上千人。
马帮“十二道”，以“第十道”最为特殊。
因为马玉成就是从“第十道”道守的位置，一跃坐上了马帮帮主的位置。
所以“第十道”向来都是马家的心腹，也是马玉成看重的人。
但是云山非常不喜欢马玉成这个人。
“还通融？你去看看有哪个医院病人一直不缴费还能住在医院的？”
护士话将云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护士最后又看了一眼云炎手里的馒头，叹息道：“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先把之前欠的医药费补上，再安排手术的事情吧。”
护士这边刚走，云裳就带着洛小川和桑摇光赶了过来。
“哥，怎么样了？手术没排上？”
云裳看着窘迫的云炎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云炎点了点头，急忙问道：“之前在网上拍‘飞虎爪’的买家联系上了吗？”
这几年两人为了给云山治病，能卖的都卖了，甚至连“云水间”都抵押给了银行。
云裳摇了摇头。
之前有人在网上留言愿意出十万购买“云水间”墙上挂着的“飞虎爪”，云炎还指望着拿这笔钱把之前欠的医药费先还上，然后他再去求一求郝主任，无论如何先把手术做了。
云炎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
放在以前，云炎请手底下弟兄们吃顿饭都不止十万。
不过自从答应了云山退出江湖之后，云炎也慢慢习惯了守着“云水间”，过粗茶淡饭的平淡日子。
云山说过：“义非侠不立，侠非义不成。既然选择了退出江湖，就要退的彻底，断的干净。”
什么人情世故，什么酒色财气，统统断舍离。
见云炎很失落，云裳激动地说道：“哥……哥，这……两位是冷叔介绍过来的。”
河伯，冷长青。
云炎脑海中瞬间冒出这个名字。
云山懂山，冷长青懂水。
如果云山是山里的山神爷转世，那么冷长青就是水里的龙王爷投胎。
而且两人是斩过鸡头，喝过血酒，在关公像面前过了命的兄弟。
但是云山生病这件事，他并没有通知冷长青。
“冷叔怎么知道爷住院了？”
云炎疑惑地问道。
随即脸色一变，严厉地看着云裳，沉声质问道：“你说的？”
云裳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冷叔的联系方式。是他们自己找过来的，说要是冷叔让来找爷的，我能不给带过来吗？”
云炎也不是怪云裳。
只不过是云山这些年最不喜欢的就是跟江湖中人来往。
现在又是重病缠身，万一见了两人影响心情，又气吐血了怎么办？
“我爷现在身体不好，不能见客，你们回吧。”
云炎问也不问两人是来干什么的，就直接往外轰人。
与之前啃馒头，被护士催缴费的窘迫不同，此时的云炎倒是表现出来几分傲气。
他要是愿意接受江湖人的馈赠，也不会陷入如今的窘境中。
只要云山不乐意，一切他都能割舍。
“别啊，哥，他是医生，说不定有办法能治好咱爷的病。”
云裳连忙扯着云炎的衣服，指着洛小川劝说道。
“就他？能行吗？”
云炎看着洛小川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跟医院里那些跟在郝主任屁股后面的实习医生差不多年纪，一脸的不信任。
“哥，试试呗，反正又不要钱。要是不行的话，咱也没什么损失。”
云裳继续说道。
心想着如果洛小川真有本事，那可是能节省下来一大笔医药费和手术费。
云炎想了想，说道：“进去可以。但是事先说好，先看病，如果你有把握治好我爷的病，再聊事。如果没把握，事就别提了。”
“我不管冷叔怎么说的，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省的我爷闹心，又吐血。明白了不？”
“凭……”
桑摇光立马就不乐意了。
洛小川立刻拦住了她，点头同意。
来到冷山的病房之前，云炎大致介绍了一下云山的情况。
云山半年前开始出现食欲不振，消化不良的情况，时不时还呕血。
一直都查不到原因。
最近的一次因为大量呕血还进了重症监护室。
还好抢救的及时，保住了性命。
现在怀疑是肝癌晚期，不排除并发胃部转移，需要手术切除治疗。
不过，医院考虑到云山年纪比较大，身体状况又不是很好，建议是放弃治疗，临终关怀。
但是云炎和云裳谁都不愿意放弃，要求积极手术。
如今云山身体的各项指有所恢复，但就是卡在手术和治疗费用这一块。
所以手术一直拖着没有做。
在进入云山病房之前，洛小川注意到云炎特意将手里没有吃完的馒头塞进了衣兜里。
想必是他不想云山看见他现在过得如此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