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花儿属实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打扮时尚帅气的顾白，会是刚才那个穿着随意的遛狗男。
尴尬，尴尬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光了。
想到自己刚刚骂完人，转头就来套近乎的操作，袁花儿差点就要用脚趾头把电梯抠穿。
她已经很努力在降低存在感了，偏偏身旁的助理还大声问她：
“咱们不出去吗？”
袁花儿狠狠瞪她一眼，咬牙切齿：“要出去你出！”
她拼了命得狂摁关门键，恨不得马上从这个世界消失。
顾白用背影对着她，仿佛连头发丝儿都在嘲笑她。
不过袁花儿属实是自我意识过剩了，顾白压根就没笑她，他理都懒得理她。
顾白牵过狗绳，谢过工作人员，戴上口罩，准备走到门口，打车回去。
忽然，耳朵里传来一声小心的呼唤：“顾白……”
顾白循声望去，看见本以为早就离开的程玉泉，竟然站在一旁等他。
“顾白，你下班啦，你晚上还忙吗？我请你喝酒去。”
程玉泉脸上露着局促的笑，手很不自在地捏着衣角。
奇怪，不是程玉泉之前说没空的吗？怎么又主动来约？
是什么让这个社恐做出这么大突破？
顾白心念一动，旺财就很快把对方的心声传过来了。
[不管怎样，逃避不是办法，要跟顾白好好地道个歉，说说当年发薇博不是我本人。
不管他信不信，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羞辱我也好，反正，要问心无愧。]
顾白顿时就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钦佩。
真是好样的。
是个有担当的真男人啊。
“好啊，我随时有时间。”
顾白欣然应允，又忽然想起：“不过你今晚不是有演出吗？能喝酒吗？”
“没事，刚好接到电话，说演出的时间延后了……”
与此同时，程玉泉的心声却是：[我打电话过去了，让酒吧老板今天先别排我的班……]
顾白心领神会，原来所谓的演出是酒吧卖唱。
挺好的，赚钱嘛，不寒碜，这活儿以前顾白想干还没人要呢。
程玉泉为了和他道歉，工作都推了，可谓是诚意满满，顾白又怎会不给面子。
他直接搭上程玉泉的肩膀：
“那走吧，咱们就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喝喝酒聊聊天！我跟你说，今天这顿我请定了，别跟我抢！”
“不不不不，还是我来请……”
“下次你请，这次我请！”
……
两人最终找了附近一家酒吧，开了个二楼包厢，里面还内置了KtV点歌机。
最后酒端上来，两人没喝多少，歌倒是唱上了。
到底都是玩音乐的，对音乐的兴趣比对酒大。
歌声是另一道沟通的桥梁，程玉泉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松弛。
他们边唱边喝，唱起当年参赛的曲目，程玉泉甚至敢主动搭上顾白的肩膀一起唱。
“你太牛x了！你tm太牛x了顾白！你唱功怎么进步成这样啊，你坐火箭啊？”
喝得半醉的程玉泉，口齿不清地对顾白竖起大拇指。
他折服于顾白的大师级唱功。
同一首歌，五年前和五年后，顾白的演绎更上N层楼。
简直就是在高楼之上，另起一座高楼。
顾白也朝他竖起大拇指：“你也进步很大啊，听得出来，这些年功夫一点儿没落下！”
“嗐，没落下又有什么用，压根就没有机会出专辑发新歌，更不敢幻想上大的舞台。我就是，去酒吧兼职唱唱歌，也没别的出路。”
说着，程玉泉又抱着酒瓶子自嘲起来。
“哈哈！五年前我是酒吧卖唱歌手，五年后，我还是酒吧卖唱歌手。
我就像只苍蝇，飞了一圈，又飞回原地了。白折腾这半辈子！”
顾白笑着给了他一拳：“胡说什么半辈子，才五年，你才二十好几，未来长着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听过么！”
程玉泉傻笑着看向顾白，看着看着，眼中漾出了水光。
“顾白，别人说这话，我不信。你说这话，我信。
以前所有人都说你永无翻身之日了，可你还是再次崭露头角了。
别人给的鸡汤我一脚踢翻，你给的鸡汤，真香！”
说完，他像是把手中的半瓶酒当成了鸡汤，狠狠地灌了下去。
借着酒劲，他终于敢把压在自己心中五年的愧疚说了出来。
“顾白，其实我当年，薇博账号被公司骗走了。他们用我账号，发了你的谣言，说你在比赛途中搞霸凌。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害你。我很没用，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澄清……我不敢……”
程玉泉把喝光的酒瓶子塞进顾白的手里，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你揍我吧！我熊，我就一孬种！
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说，你肯定活不了了，谁帮你谁就跟着一块儿死！
我怕死，我犯怂！我不配当个老爷们儿！
你揍我一顿！揍到出气为止！我绝对不躲！”
顾白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酒瓶重重放到面前。
随后，又把其他歪倒在地的酒瓶，一个个扶起，放到自己面前。
程玉泉看着顾白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青。
难道顾白觉得用一个瓶子打不解气，要拿这么多个，一个一个给他爆头吗？
这么多瓶子下来，他还能活吗？
他不怕被打，也不怕死，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一死，医院里的哥哥断了治疗费，很快也会过世。
程玉泉酒都要被吓醒了，他按住顾白继续增加瓶子的手，颤声道：
“白哥，白哥，你给我留口气。求你了。
你给我脑袋开瓢我没意见，你别把我脑浆子打出来……”
顾白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地在程玉泉脑门上打了一下。
“瞎说什么呢你，把我说得这么暴力。谁要打你？我是觉得光唱歌没有乐器不过瘾，想搞一个。”
说着顾白开了一瓶酒，分别往空瓶里注入不同高度的酒液，然后用筷子逐一敲击。
“叮——叮——叮叮——”
一下子，不同音阶出来了，打击乐和着伴奏带，一下子更有唱歌的氛围了。
程玉泉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你没听见我说我的薇博以前诽谤过你吗？”
“听见了啊，你不说了不是你发的吗？”
“是啊……”
“那不就得了！这首歌你点的吧，唱啊，我给你伴奏。”
程玉泉怔了怔，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而顾白已经开始了敲瓶子和拍桌面。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摇滚了起来。
“前奏快进完了，321，走！”
程玉泉只能拿起话筒，放声高歌，任由热泪全部倒灌入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