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刚飞出一丈远时,猛然瞧见不远处的水面掀起一朵浪花,紧接着那个矮个子少年就从浪花中飞了出来,然后又朝着岸边飞去,本来已经双眼紧闭的少年在猛地一阵咳嗽过后开始哇哇的大哭起来。
这一幕太过诡异,董婉被吓了一大跳,可就当她准备返回岸边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时,她身前出现一阵更加诡异的波动,她心感不妙立马便朝后退去。
可未等她后退之际,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一把将她拥进了怀中。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了,她曾无数次的拥抱过,可这一次,他的怀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都要热烈,就连当初时隔三年在赛伦岛上重聚时也不曾这般的。
她用脸庞轻轻蹭着他的脸,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他没有说话,只一味的抱着她,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毕竟是久违了的拥抱,即便是有些勒人,她跟他一样都不愿松开。
“你没有受伤吧?”
陈之依旧没有回答,平复了些许激动情绪的董婉此时又发现了一丝异样。
陈之从出现,到抱着她,再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罢了,自己好像连他的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想到这里,董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使劲儿从陈之怀中挣脱而出,然后一脸凝重地问道:“陈之,你还好吧?”
谁料陈之又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深吸一口气道:“婉儿,我好想你!”
董婉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吸,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她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光顾着管他的呼吸了,他的心跳不是一直还在么。
再一次深深地拥抱过后,陈之终于舍得将董婉放开了,他看到董婉脸上带着莫名意味的笑容,不禁也有些好奇。
“婉儿,怎么了?”
董婉笑着回道:“你怎么憋了这么长的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陈之低头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觉得呼吸有些多余罢了。”
这时董婉猛然发现,他的双鬓竟然出现了些许斑驳,眼中更是一片湿润,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之收敛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回道:“总算是回来了,没事了,走,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孩子吧!”
董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陈之没说她也就没有多问。
回到岸边时,矮个子少年已经从惊吓当中清醒过来,被陈之救起时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此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他一阵后怕,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栓哥”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陈之走到矮个少年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不要害怕!”
矮个少年顿时感觉一股暖流自脚底生出,很快这股暖流就整个将他包裹了起来,这种感觉如同在他还小的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那般,他心中不安害怕的情绪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等陈之董婉带着三个少年回到镇子上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阳光已经开始有了几分毒辣的意思。
客栈掌柜看到自己儿子身上湿漉漉的一片,以及脸上那掩盖不住因为害怕被责骂而出现的担忧与不安,转身就去屋内拿出了一把扫帚。
“栓哥”见状连忙躲到董婉背后。
“爹,爹,我是不小心掉到河里的,是这个姐姐跟哥哥救我起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掌柜的这才看到跟着儿子一块儿回来的董婉跟陈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扫帚别到了背后。
“董姑娘,你回来了,这位是?”
虽然担心孩子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掌柜的还是很有礼貌的先跟陈之打了个招呼。
董婉点点头道:“这是我相公陈之,方才我跟栓哥儿他们三个在河边钓鱼,那个叫齐聪的孩子不小心踩空掉到了河里,慌乱中把栓哥儿他们两个也拽了下去,还好他们都没事,就齐聪擦破了点皮,也没什么大碍。”
掌柜的闻言心中不禁一阵后怕,他朝着陈之董婉鞠了一躬道:“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这几个孩子,给他们说了多少次了,大雨过后的河边不要去,不要去,可他们就是不听,今天要不是姑娘你在跟前,这得出多大的事啊!栓儿,你还不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掌柜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人从客栈大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对年近六旬的夫妇,身后跟着那个矮个子少年齐聪,他们来到院内打量一番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陈之董婉面前。
“多谢公子姑娘出手相救小儿性命,多谢,多谢……”
他们俩一边感谢一边磕头,陈之董婉见状连忙上前将夫妇两人扶了起来。
“二位不必如此,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换做谁都会出手相救的。”
这时客栈掌柜也走了过来:“你们有所不知,老齐他们四十多才生下这孩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老两口估计也没法活了。”
再一番致谢过后,老齐夫妇准备邀请陈之董婉去家里吃顿饭,陈之二人正欲答应时,客栈掌柜直接将他们一行人带去了镇上的酒楼,说是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由他来安排。
从酒楼回到客栈里时已经差不多是黄昏时分了,客栈掌柜很识趣的没有再打扰陈之董婉,他们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之靠着床头斜躺着,董婉则依偎在他的怀中。
从见面到方才,一直都有外人在身边,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董婉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开始讲述起来那夜之后发生的事。
金龙带走陈之的时候他已经陷入昏迷,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水底,幸得金龙以避水之术护着,否则他早已被淹死了。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金龙带着他来到了水底一处石崖边,又等了许久后,石崖上竟然泛出一团光亮,金龙在见着那团光亮后便带着他钻了进去。
光亮背后是一方奇幻的小天地,陈之闲来无事时曾用步丈量过,其方圆不过二十里地,但其间有山有水,水中有这样一方天地本就已经十分神奇了,更为奇异的是这方小天地内蕴藏着一股充沛而精纯的能量。
“那可真是修炼的好地方啊!”,董婉忍不住打断道。
陈之笑了笑,他依旧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继续讲述着那方神奇的小天地。
“金龙启了灵智,与我相处几日便学会了言语,从它口中得知,进入这方天地的唯一出口就在水底那处石崖上,那团光亮起时结界之门才开。”
说到这里,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结界之门三十日才开一次,关门的三十日里,其外之人不得入内,其内之人不得外出。”
他抚摸地用力了些,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界外一日,足抵界内百余日。”
“婉儿你在岐岭镇等了我三十日,我在那方小天地内等了三千五百四十个日日夜夜,还差十天,便是整整十年。”
“呵呵,算起来,如今我已经大你十一岁了……”
疑惑,迷茫,愕然,最终幡然醒悟,董婉终于明白为何在河边重逢时,他要那般用力地抱着自己了,也明白他的那句“呼吸多余”的意思了。
自己与他只隔了一个月,而他与自己隔了整整十年。
在赛伦岛三年的煎熬还历历在目,陈之所受煎熬她又如何不明白。
“你是怎么熬下来的?”
陈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笑了笑说道:“你虽等我三十日,但日日不知明日是何结果,我虽然等了十年,但我知道每过一日,与你见面的日子就会近一日,知道结果的等待,时间是长了些,论煎熬想必不如你吧!”
董婉知道他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无论怎样说,那都是整整十年,人活一世,又有几个十年。
言语在此刻尽显苍白,她已然说不出什么话来证明自己的心疼,那不如就用一场轰轰烈烈的示爱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煎熬与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