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此刻，不过是垂死挣扎。
宋微兰下令让狄青拿下了他，暂时幽禁在四皇子府中，等候圣上苏醒后再行发落。
而另一边，皇后则是迅速派人前往了五皇子宫中。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汤羹已经被五皇子喝下了大半。
虽然太医院竭尽全力救回了五皇子的性命。
可那药物还是对五皇子的脑子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
五皇子的心智，退步到了大约五六岁的水平。
如此一来，基本是与储位无缘了。
静安大长公主也被当即拿下。
得知四皇子宫变失败的消息后，她只是黯然低眉，嘲弄一笑。
仿佛认命了一般。
一年多前还端庄秀美的大长公主，此刻头发已然花白了一半。
她才刚刚过了四十二岁的生辰礼，更是养尊处优的大长公主。
如今，却已经是苍颜白发，垂垂老矣。
圣上是在两天多以后醒来的。
当然，他“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里，意识清醒地感受到了皇后在病榻前伺候的亲力亲为。
也从皇后和婢女的“闲聊”中，得知了宋微兰同时苒二人，在前朝为其稳固朝臣的尽心尽力。
毕竟，定国公主被刺杀一事，当时上京城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甚至不少人都说陛下病重昏迷，便是得知了定国公主遇刺的消息方才导致。
如今，定国公主和驸马安然回来了，四皇子却被幽禁在了皇子府中。
连同四皇子妃以及府上一应伺候人等，都被皇城军看得严严实实，无法进出。
皇城军只说是奉了定国公主令。
可这定国公主又哪里来的权力？
前朝议论之声颇多。
为了在陛下醒来前稳固住朝局，防止上京城之乱波及大邺。
时苒同宋微兰二人几乎半点歇息的时间也无。
终于，宋微兰回到上京城的第三天，陛下醒了。
刚刚醒来的圣上，说话还有些虚弱。
但他却在皇后的搀扶下，艰难坐起身，唤了宋微兰和时苒前来紫宸殿，由时苒执笔，接连颁布了几道圣旨。
一则，是将四皇子宋秉奕褫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同其家眷，幽禁北宫，至死不得出。
至于四皇子妃的母家，因为事涉两江一案，全部缉拿下狱，诸子年十五以上者尽数斩首，其余人等及女眷，罚没罪籍，发配岭南，终生不得回。
第二则，则是废黜了静安大长公主的一切封号及食邑。
念其曾经于国于民有功，故而命其前往大邺祖地，极北之地的宝光皇寺，带发修行，为国为民祈福。
这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发配了。
虽说是大邺皇家祖地，可那里苦寒无比，根本不是静安大长公主这等皇城里千娇百宠长大的牡丹所能经受的。
但对于一个亲手毒害皇子的大长公主来说，圣上如此处置，似乎又念及了一分旧情。
至于无辜的五皇子？
圣上封了其为康王，但同时开恩允许其暂居宫中，待成婚后再出宫开府。
五皇子本就足有微疾，原本也是能一世康宁的。
可谁知道宋秉奕丧心病狂，生怕聪慧的五皇子有那么一丝半点儿可能登上皇位，生生联合静安大长公主，断了他原本的平和宁静。
至于隋羡之，圣上倒是没有动他，反而就连原本的大长公主府也允许他继续居住。
这一切，也和静安大长公主离开上京城前，与陛下的最后一面脱不开关系。
一身素缟的静安大长公主，不，此刻或许该唤回她的本名。
宋令好。
她跪在圣上面前，面无表情，平静异常。
“阿姊，当初，为了朕的皇位。你甘愿放弃母后早已为你私下选定好的驸马威远侯世子，而是委身下嫁给了那人。这一切，朕都记得。只是为何，你如今变成了这等模样？那个罪人留下的血脉，难道就值得你如此为其费尽心力？甚至不惜算计到了朕的头上？！”
他忘不了，自己躺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的时候，听到皇姐居然和宋秉奕那个逆子合作，要对小五下手之时，他的内心有多无助和疑惑。
当年，她甘愿牺牲自己，换取自己弟弟皇位的稳固。
如今，她却为了自己，亲手想要毒杀自己的亲侄子。
人心，难道就如此易变吗？
宋令好听到这话，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这等模样？陛下，我变了，难道您就没变吗？当年即便我爱上了他，依旧记得自己的使命，协助你一同铲除掉了他的党羽势力。因为我知道，站在大邺，站在百姓的角度来看，我如今所做的，才是正举。我当年所做的一切，至今不悔。我只恨自己当初信了陛下你的话！”
宋令好直直看向圣上，一字一顿问道，“当年，罪臣伏诛，你亲口对我说，皇姐是江山社稷之功臣，日后尽可随心所欲，朕必为皇姐之后盾，护皇姐安康喜乐。这话说完不过几日，我诊出了身孕，一切就都变了。”
听到宋令好提起当年，圣上也来了怒火。
“朕说了，会为你再择一位合心意的驸马，可你为何执迷不悟，非要生下一个罪臣之子？你知道，在朕刚处置了隋家全族的当下，你有多让朕为难吗？！”
“所以，你就可以让人在我的汤饮中下了足量的红花是吗？”
宋令好平静撕开了两人之间维持这许多年的虚假和睦。
圣上也一怔。
当年那汤饮并未被宋令好服下，很快，他便在自己母后劝解下，放弃了对那个孩子下手。
他没想到，宋令好居然知道。
“朕是为了你好！”
皇帝最后只无奈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宋令好摇了摇头。
“那只是你以为。”
“陛下，这么多年过去，孰是孰非，再争辩这些已经没了意义。这些年来，我压着不让羡之入朝，一则的确是怕他像极了他父亲，弄权柄政。另一方面，是我怕，怕他再招了陛下您的厌烦。如今，还请陛下念及当年令好于大邺的那一点点微末功绩，给他一条活路！ ”
圣上最后还是点了头。
“朕不会和一个活死人计较。”
当年孰是孰非，如今说得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终究回不到当初了。
忠诚和背叛，也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并存。
他们之间，曾经相依为命愿为彼此牺牲一切的感情是真的。
可如今，利益权衡下的背道而驰，也是真的。
终究，不复当初。
圣上再一次感觉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
不，他还有皇后，还有定国。
在自己危难之时，她们二人坚毅果断挡在了自己身前。
尤其定国，忠孝纯厚，更有雷霆手腕和缜密心肠，是他诸多儿女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圣上眼眸渐渐坚定。
似乎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