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霆眼睛里猩红一片,神情冷漠犹如宣判的死神想要对方走投无路。
顾宇知道此刻不能再吱声,多说多错,只能让厉云霆自己想通。
厉云霆的忍耐度是有限的,这些天余思年和谢锦安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他一天忍过一天,终于如洪水般爆发了。
两日后,余思年便收到了允嘉的解雇通知。
允嘉面露难色,含糊不清地安慰着余思年,也对他深感歉意。
而余思年不需要追问也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和厉云霆脱不了干系。
他不想再垂死挣扎,因为他不想连累无辜的周边人,他感谢允嘉这阵子对他的照顾。
允嘉私自多付了余思年一个月工资,让他失业的时候能有过度的资本。
一时之间,余思年彷徨失措,他知道,只要厉云霆盯上了他,他再继续找事做也是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泄气的余思年只能暂时将就在派传单那里兼职,拿着现结的日薪过上比以往更节俭的日子。
这里除了晚上的时间需要兼职,平时周六日全天也需要人,余思年第一时间报了名。
失去稳定工作的余思年,比原先更难熬了。
他早早就想给余沫买一台制冷风扇,据说电费不会很贵。
他实在看不下去余沫每天看书复习,都被热得挥汗如雨,这对她学习成绩肯定是有所影响的。
于是余思年决定中午不吃正餐了。
虽然平时不是吃什么山珍海味,但积少成多,总归还是能省出一些的。
余思年见附近的邻居领了手工回家做,虽然价格不高,做上一整天也赚不到什么钱,但余思年白天无所事事,只能暂时找着这些手上功夫将就着。
但他只试了一天,整副骨架就好像要散了一般,特别是后腰处,酸痛得要去搽活络油才能止疼。
而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余思年这个人,吃苦的能力在同龄人中找不到比他更厉害的了。
他白天在家做手工活,到点了,就继续去兼职派传单。
他也不清楚这传单可以派到什么时候,厉云霆随时会让他断了后路。
谢锦安临时收到通知,需要出国一阵子,他已经订了一个月的晚餐,让人每天按时送过来给余思年吃。
但余思年只接受了一天,便吩咐那个人不要再送了。
他自己亲手擀了一些大饼放在冰箱,每天出来兼职的时候,就煎好两个带在身上。
这饼很抗饿,他到下班的时候都不觉得饥肠辘辘,还能又省出一顿饭钱。
余思年并没有觉得多难吃,能填饱肚子他就心满意足。
反而是那个罪魁祸首,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心情变得异样复杂。
短短三天时间,余思年好像又瘦了一圈,唯一有一点肉的脸上,也稍稍尖出了下巴来,更别谈论气色,之前他在烈日的炎烤下,脸颊总会被烧得红扑扑,而今只剩下满脸的汗水。
虽然没有休息时间,但五分钟吃饭时间还是给的,毫无意外地,余思年掏出两片饼夹在一起,因为没什么味道,他就在中间撒了一点点白砂糖,会容易吞咽一些。
他就着白水,一口一口慢慢咬着,他吃得十分专注,像是饿坏了,毫不嫌弃得咀嚼着干巴巴的面饼。
不远处车内的男人,眸色发暗看着这个瘦削的身影,喉结缓缓滚动。
顾宇今天和齐森商量,又是由他送厉云霆过来。
因为顾宇总会忍不住开口劝说两句。
“厉先生,他好像、比之前更瘦了点……”顾宇故意提及,想要厉云霆心软,就要挑着重点强调。
厉云霆没有反应,但眉眼间透出的怅然感不似作假,他果然是在意的。
顾宇更是添油加醋了一句:“吃这些饼不好消化,对胃不好……哎,但凡有稳定的收入,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
厉云霆沉凝了片刻,之前积攒的满腔怒火,早就在余思年愈加瘦弱的身影中慢慢淡漠,隐匿在心底的不忍,或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你去给他买点吃的,多买一份,让他收工带回去。”他压低了声音,刻意隐藏了情绪。
但早就被顾宇看出来了,他连忙答应,下车去了旁边的蛋糕店里给余思年买了两份层次感丰富的三明治和两杯热可可,纯手工制作的烘焙蛋糕香味扑鼻,顾宇拿在手上都被它的香味吸引。
让他也饥肠辘辘。
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愿不愿意让他也吃上一份。
顾宇无瑕顾及其它,先去将买来的三明治和热可可拿去给余思年,生怕他吃完手上的大饼。
“小可怜,别吃那些了,刚刚蛋糕店买一送二,多出了两份送你吃了。”顾宇随口编造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余思年闻声抬头,眼神疑惑地落在顾宇脸上,因为太久没见,他要思索一会儿才想得起对方是谁。
“顾、顾先生……”余思年怯怯地喊了一声,双眼还飘忽不定地四处张望,有顾宇的地方,是不是代表着厉云霆也在附近。
顾宇晃了晃手中那袋吃的,将余思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别找了,厉先生就在那儿,先填饱肚子吧,别浪费了。”
提及厉云霆,余思年的心总是酸酸胀胀,他千方百计让自己失去了稳定的收入,现在又埋伏在附近监视着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倘若他将自己这最后的赚钱途径都斩断了,余思年便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余思年没控制好情绪,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余思年克制着情绪没让眼泪掉下来,他的音色也始终软软的,当下因为委屈而夹杂着哭腔,更显得楚楚可怜。
只见他微微哽咽,出声卑微:“我不要、吃的……让他、让他别再让老板开除我了……”
他可以吃不饱穿不暖,可以吃任何苦,但就是不能失去稳定的收入,这样会随时导致余沫无法正常上学。
余沫是余思年唯一的亲人了,是余思年的命,他没办法让余沫走自己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