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你最好先问问自己。”
顾皓冉盯着程振海，意味深长地说。
程振海目光一聚，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才郑重地开口：“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立盛现在真的很危险，自从韩依死后，他们娘家也撤了资，后来很多项目都死在我手里。现在的智咖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我要是再不脱身，背上百亿的债务不说，立盛背后的几个家族也不会放过我的，反正都是死……”
顾皓冉根本不想听他诉苦，厌烦地打断：“别说了，你被自己拉的屎糊了一身，都是活该。你想脱身无可厚非，但你怎么会选我？该说不说，这真是你这辈子第二蠢的决定，第一蠢是开发那个垃圾智咖。”
顾皓冉讽刺完，还轻蔑地一笑。
程振海也不敢怒，接过话来：“你的项目风生水起，迪斯已经成了国内AI产业的标杆，你又最得王先生器重，我实在是崇敬你羡慕你……”
顾皓冉再次打断：“所以就决定代替我？我不管你之前是谁，但你肯定是个外行。程振海用一个聊天软件就打下了过去互联网行业的半壁江山，连我父亲生前也直言钦佩。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么好的底子，随便谁坐上这个位子，坐享其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你怎么能把立盛败成这样？立盛这些年，不乏被同行诟病的骚操作，都是你干的吧？”
顾皓冉嘲讽地看了过来，程振海只能苦笑。
顾皓冉接着说道：“真应了那句话，隔行如隔山，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很难评。”
被眼前的毛头小子给教训了，程振海也只能吃哑巴亏，毕竟房间里这么多枪瞄着他。
“是我目光短浅，不识泰山，我是早知道您也是自己人，就绝不会这么糊涂！您宽宏大量，放过我。”
程振海忍住恐惧，咧着嘴，强颜欢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放过你？怎么放过你？等你再去祸害下一个人？过不了多久立盛破产，程振海人间蒸发，到时候你却屁事没有，开着别人的车，睡别人的老婆，哼，不知道谁会来当这个倒霉蛋？我今天放你走出这个房间，那不就是放走了一个杀人犯吗？”
“照您的意思，我是出不去了。”程振海话音甚微，充满了被审判的绝望。
他顺势从椅子上滑下，扑通一跪：“求您放我，我绝不杀人了，我保证！”
顾皓冉不为所动，连眼神都舍不得分他毫厘。
顾皓冉盯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地问道。“斑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是你说的？”
“是，我本来想着跟王先生再表忠心，还能求他扶立盛一把。可你也说了，他已经不愿意见我了。”程振海叹了口气，哀怨不已。
“杀人伤天害理，求人不如靠己。既然你已经做了这么久的程振海，那就做下去。”
顾皓冉的口吻中带着命令，程振海瞬间明白，他是在点自己。
“您愿意救立盛？只要您牵线，迪斯和立盛如果能达成合作，肯定能起死回生。”程振海投来期待的目光，跪着朝顾皓冉挪了两步。
顾皓冉可能没那么傻，搭上现在的立盛，那就是身上挂只吸血虫。
顾皓冉：“AI你不懂，就别来沾边。我看你口条不错，直播带货吧。”
这是十几年前的风口，明星、网红和资本家都来分蛋糕，一批头部主播赚得盆满钵满，收入轻轻松松数十亿。
程振海：“这……过时了吧，现在谁还看直播买东西？不都是AI学习家庭和个人的消费兴趣和习惯，直接智能推荐和采购了。”
“看来对于人工智能，你也不是一窍不通嘛？虽然AI已经取代了直播卖货，但是，不能取代直播卖惨。我记得，你的老婆，噢，是程振海的老婆，很多年前去世了，儿子也失踪了？”
程振海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您是说，消费老婆孩子，卖惨带货？”
顾皓冉：“对，很多凶案家属和社会事件当事人都很有热度，打赏、捐助和带货，不都是钱？
“可是，吃人血馒头，不太好吧？”程振海有些犹豫。
“哈哈哈……”顾皓冉笑出了声，“你连杀人都敢，吃死人的热度又不敢了？你别在我面前演什么心慈手软大善人的人设，消费老婆孩子怎么了？又不是你的老婆孩子。”
程振海：“好，我都听您的。”
“附耳过来。”
程振海喜笑颜开，从地上站了起来，巴结地靠了过去，也顾不得膝盖的裤腿上还沾着两团灰。
得了顾皓冉的指点，程振海心满意足，安全走出了休息室。
他前脚刚离开，顾皓冉嫌弃地看着被他跪过的地方，叫了酒店的人工客房服务。
服务员手持吸尘器，在一旁打扫，顾皓冉坐在沙发里，冷眼旁观。
很快，服务员就打扫完毕，关掉了吸尘器。
“顾总，清洁已经完成了，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你们不是新海最顶级的酒店吗？怎么连地毯也不打扫干净？”顾皓冉问道。
“清洁机器人坏了，正在维修。这两天客房卫生都是我在负责，您这间休息室是专用的，平时都上锁，我也进不来。”
客房服务员是个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出头，她解释的时候轻言细语，声音温柔，实在让人不忍怪罪。
“没关系，以后注意。”顾皓冉侧头仔细打量，发现是个生面孔。
圣宁大酒店他住了几百次了，很多工作人员都眼熟，却从没见过这个人。
“你是新来的？”顾皓冉友好地问。
“嗯，我刚入职几天。”
“Lola。”顾皓冉瞥见她胸前的名牌，喃喃念着。
这英文名一看就是知道是酒店工作时用的花名。
不知为何，顾皓冉对眼前的女生突发兴趣，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真名？”
听顾皓冉突然要问自己的名字，服务员第一反应是要被问责了。
“顾总，我确实不太熟悉流程，所以之前没有打扫到这里。因为我的疏忽，给您造成了不好的体验，真的非常抱歉，请您千万别投诉我。”
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顾皓冉。
“别紧张，不是要怪你。”
顾皓冉温雅地注视她，突然将手攀上她的后背，安抚了几下。
“没事了，你走吧。”
逐客令一下，服务员如释重负，带着吸尘器离开。
顾皓冉摊开右手，几根乌黑的发丝躺在掌心。
他满意地笑笑，取出一个透明拉链袋，将发丝装好，收进西装口袋，然后正了正衣领，走出房门，赶赴今晚的盛会。
庆功会在酒店后花园举行，霓虹璀璨，宾客如云。
众人酒酣耳热，谈笑风生，尽兴而归，安然入梦。
直到翌日清晨，一具尸体打破了这场庆典。
她躺在露天的恒温泳池中央，仰面朝天，苍白安详。
艳红的纱裙在湛蓝的水中四散漂浮，如碧空晚霞，也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