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近黄昏,两军就各退十里,安营扎寨。
军师黄子韬诘旦下令,蓐食秣马,统兵前进。
但一直到得近登州五十里处,也不见武军旗帜。
黄子韬心道:“彼退军甚速,必有奸计。”
就先屯驻兵马,令赵云龙、屠蛟、花羽、铁柱四将各领骑兵一百,分左右哨探虚实;如遇冈林所在,切勿轻进。
四将次第回来后,禀道:“军师,前哨二十余里,登高了望,并无伏兵。但相近登州地面,却有无数黑烟冲天而起,像个失了火的一般。”
军师等人一听,都很是不解。
心说,这总兵章信所率登州之兵可是要比起义师多出近两倍,缘何夜里就悄悄退兵了呢?
于火想了想,说道:“军师,那章信想是有胶州卫、满家峒两支兵马,皆在我军后方,可以劫我军粮道。故将登州城外民居放火,实为清野之计,等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然后再三下合攻。”
黄子韬一听,恍悟道:“必是如此。于修士所料极是。”
即令马猴:“机密使,你去胶州与满家峒看看,这二处各有多少人马。”
“得令。”马猴一说完,倏忽就不见了。
没多久,马猴就回来了。禀道:“回军师,胶州东路约有五千兵士,扎下一个大寨;满家峒寨中,只不过约有一千兵士屯守。”
纪凌尘道:“我向闻满家峒魏青,饶有谋勇,缘何满家峒寨中只有一千左右兵士?”
于火揣测道:“可能是因为那魏青带兵巡海去了。”
纪凌尘、黄子韬等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军师即传赵云龙,吩咐道:“赵将军,你领一千五百骑卒前往胶州,距离贼人大寨二、三十里处扎下营盘,不必进战,等彼来截粮饷时,杀他个片甲不留。若无动静,须候军令。”
赵云龙遵令去了。
军师又传屠蛟,吩咐道:“屠将军,我知你勇猛过人。那满家峒寨里现只有一千左右兵士,你挑选一千兵士,步骑各半,星夜前往满家峒;乘其不备,捣破其巢穴。你破寨之后,即便占住,等候军令。”
屠蛟道:“军师,小将只须带五百兵士前去,就已足够。”
军师道:“你带一千兵士前去,到时还别有用处。”
屠蛟也遵令去了。
军师遂挥兵往登州城进发。
一路上不时看见烧倒的房屋及仓屯露积之物,其上烟煤犹然未熄。
于火见此情景,脑海中就马上联想到一幅幅画面:章信让军士在登州城外各处放起火来,将远近房屋及仓屯露积之物,都给烧着了。可怜众百姓号哭震天,抛男弃女,被军士尽驱赶着仓皇入城,百姓又苦无处可依,章信就编入兵伍,分给器械,以壮军威,让他们跟着手下军士一起御守城池。
军师下令,退后二十里安营扎寨;诘旦蓐食秣马,全力攻城。
登州城上整备着无数檑木炮石、药弩火箭、灰瓶飞炮之类。
起义师一连攻打了三日,才让这登州城西南墙角塌陷。
起义师军士手执藤牌从此处奋勇而上,但守城武军迅速来救,起义师军士就纷纷坠下。
守城武兵快速将这西南墙角给修补完固,防守也更加严紧了。
这登州城一时之间,却不得拔了。
军师黄子韬等人,脸现焦虑之色。
这日午后,忽彤云密布,纷纷下起雪来。
于火见下起如此大雪,心说,起义师也不好再攻城。
于是,他就建议军师黄子韬先退军下寨,等雪止了再攻城。
黄子韬赞同于火意见。
于火密令军士砍伐大小木植一百余根,并缝就大小布袋五千余个,贮在后营备用。
于火见赵义师军士士气萎靡,就建议军师黄子韬叫军兵埋锅造饭,先吃饱喝足再说。
于火又见扎营之处,距离那蓬莱阁已不远。
就叫军士取了酒食,叫上晨曦公主、军师黄子韬等人,一起上蓬莱阁赏雪。
军师黄子韬、纪凌尘等人都明白于火的意思,在这样一个战事胶着情势之下,反而要让军士们看到军师、主将等人有泰定自若之态。
众人上到蓬莱阁时,这雪越发大了。
晨曦公主即命设酒。
于火卷起重帘,四周一望。
见楼台城郭,都是镂晶琢玉一般。
平沙之上,纷纷滚滚,无异于梅花乱舞。
海面上雪浪翻腾,真个有千百条玉龙争斗。
阁外的寒林枯木,就是三岛的珠树琪葩,也没有这样光辉皎洁。
端的好个海天雪景。
于火见王柯也随晨曦公主一起上到蓬莱阁中来,就看向了她手中紧握的那把宝剑。
“王柯将军,我知你剑术高超。但无缘得见,今日可否舞来一看。”于火微笑着问道。
“于修士,你过誉了。公主、军师等饮酒寂寞,小将正好舞剑以侑觞。”王柯说道。
“甚好!甚好!”众人齐声说道。
王柯拽扎好了袍袖,掣剑在手。
只见她先缓后急,踊跃盘旋,飕飕有声,不啻万道霜飞,千行电激。
众人皆喝彩不绝。
众人把盏行酒数巡后,已是黄昏,这才下了蓬莱阁。
……
军师黄子韬心里想着攻城之事,睡不着觉,起身出帐看月,忽想起了杜工部《前出塞》诗中有:“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之句。
他仰天长叹道:“我黄子韬身膺军师重任,竟想不出攻克这登州之计来,实在枉负了于火与晨曦公主对我的信任啊!”
时交三更,七营皆已饱睡。
唯花羽一将,立于军师黄子韬不远处,他负有保护军师之责。
于火曾对花羽说过,说花羽修为近四品武者,军师没有命令他外出时,他就要紧随于军师左右,并与军师黄子韬宿于同一营帐之中。
黄子韬知于火对他的安危很是关注,因此也就随着花羽了。
这时,二人突听得喊杀连天,已知有敌军来劫寨。
却不知有多少兵马,已攻入起义师寨内。
军师黄子韬立于营门,命花羽速传左右两军救应,其有妄动者斩。
原来是前寨被攻入,寨中军士倏在睡梦中惊起,无法抵敌,一时慌乱,被杀得七零八落,逃命不迭。
铁柱急忙持巨斧步战,怎奈部下大半受伤,亦不能久持;
幸亏左右营人马呐喊来救,彼此混战一场,这才且战且退。
来攻军士皆系步卒,唿哨一声,却全都退去了。
不知来攻军士深浅,军师黄子韬就下令不要追赶。
军师马上赶到中军营帐,见晨曦公主所在营帐没有受到攻击,这才松了一口气。
军士来报后才知,只有前寨受到了攻击。
军师计点将士时,被杀伤兵卒约三百名,偏将及将校三名。
军师急命人送伤员到莱郡调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