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询问，杜灵芝没有失态的大喊大叫，反而越来越冷静。
她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第一个发现我爸倒在小枫林里的人，是邻居孙姨，她喊了我，等我跑过去，父亲已经没了生息。
我的医术还不错，中医和西医都懂，根据现场情况，我首先判断父亲是死于心梗。
第一反应，我就没想到暗杀，因为杜家的人，心地善良，从来都不会谋害人命，哪怕为了钱财，也不会害人性命。
杜家几代人行医，对得起天地良心，可谁能想到，这么悲惨的事会落在杜家头上。
我爸，他就是被暗杀了……”
杜灵芝嚎啕痛哭起来。
我和马九妹对视了一眼，发现她也比较认可杜灵芝的说法。
从没有过杀人心念的人，看到一个死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人病死了，而不是被杀死了。
我看向杜当归。
这小子看起来还是很憔悴，一句话都不说。
“当时，你没跑去看一眼？”
“当时，我躺在床上修养身体，听到灵芝的哭喊声，我很着急，下床疯跑出去，可刚跑到院子里就摔了，腿差点摔断……”
杜当归挽起了裤子，让我们看到了双腿膝盖以及周围的淤青和伤口。
马九妹问道：“偌大的千草堂，怎么就没请几个医生和伙计过来？遇到了什么事，你们就连个帮手都没有。”
杜灵芝回答：“平时前来看病的人不多，一家三口都是医生，忙得过来。”
“一家三口都是医生？杜灵芝，你问你哥杜当归，他敢说自己会医术吗？”马九妹冷声道。
“我会！”
杜当归说道，“我给几个女人把过脉，发现是喜脉，然后开了安胎药。”
马九妹很不屑：“你给女人把脉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对方肚子大了，然后说喜脉？”
“望闻问切……，我又不是瞎子，肯定看到了……，马九妹，你什么意思？杜家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杜当归悲愤喊着。
马九妹叹息一声：“杜当归，你刚失去父亲，先不跟你计较。但你还真不懂医术，至于你的妹妹灵芝，她那点医术也非常有限。”
手机响了。
马九妹接了起来，简单通话之后，就挂断了。
“专家和法医来了。”
马九妹说着，朝外走去，我和乔雪菲跟了过去。
马永真、佟芳华留在房间，继续询问杜灵芝。
接下来一个小时。
在没有解剖的情况下，专家、法医对杜七里的尸体进行了非常仔细的检查。
脱掉衣物，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专家说：“不像是心梗。”
法医说：“不像是刺杀。”
马九妹问道：“最有可能是什么原因致死？”
专家说：“突发疾病，具体原因不清楚。”
法医说：“有没有可能是吓死的？”
杜灵芝急了：“就你还法医？简直胡说八道，我爸在小枫林散步，怎么会被吓死了？附近一带治安很好，也没有什么野兽怪物。”
法医很有耐心：“杜灵芝，其实我的意思是，一个人有可能吓死了自己。比如负债累累的人，一旦想到多个债主上门催债，就会心生恐惧，进而导致身体机能失衡，忽然猝死！”
我们都在认真听着。
我看来，杜七里猝死的可能是有的。
可是，杜当归和杜灵芝都不认可法医的判断，执意说，杜七里就是被暗杀的。
法医很无奈：“但我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伤痕，甚至就连很小的针眼都没有。
如果是中毒导致的死亡，尸体也会表现出来。我看得足够仔细，什么都没发现。
你们作为家属，如果对亲人的死因有疑问，最好的办法就是报警，然后进行尸检。”
杜当归和杜灵芝，都安静多了。
法医和专家看向马永真。
“马馆主，您看，要不我们先走？”
“走吧，麻烦两位了，回头我在真武拳馆宴请你们，送上红包。”
马永真送两位朋友出门。
我在看着杜当归、杜灵芝，发现这两位都很心虚。
我问：“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情况？”
杜当归、杜灵芝不说话。
我又问：“六个秘方，换来了1200万，钱在谁的账户上？”
“都在父亲的账户上，我和当归都是乖孩子，从没有因为钱跟父亲闹过矛盾，母亲走得早，多年来我们兄妹和父亲相依为命。”
杜灵芝说着，潸然泪下，悲恸不像是假的。
杜当归轻声道：“巨浪，我多说几句，你不会打我吧？”
“不打你，我甚至很同情你。”
“如果子女为了钱，谋害自己父亲，那简直就禽兽不如。我和灵芝兄妹没见过什么大钱，但也绝不可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
我和马九妹一起问道。
都感觉到了，有隐情。
杜当归一脸苦涩，轻声道：“拿到1200万之后，父亲几次嘀咕，这钱烫手啊，如果中成药生产不出来，佟氏会扒了我的皮！”
此刻。
我看到，师姐一家人，像是被雷劈了。
马永真和佟芳华，脸色巨变。
马九妹一双眸子几乎要竖起来，怒声道：“杜家的六个秘方，都是假的？”
杜当归吓得哆哆嗦嗦，朝一边躲开。
杜灵芝轻声道：“秘方不假，所有成分都围绕病症，但是治疗效果很一般。
我爷爷对我的父亲说过，中医玄之又玄，真亦假，假亦真。病人喝中药，还有个心理因素，如果知道自己喝的是秘方，心里有了安慰，指不定病就好了。”
马九妹气急败坏：“这什么狗屁理论，秘方变成了心理疗法？害人害己啊，难怪吓死了！”
佟芳华欲哭无泪：“中医有好药，但你们杜家没有。咱们该闪人了，之后杜七里的葬礼，咱们就不用参加了。”
马九妹问：“1200万怎么处理？”
“先这样，等杜当归和杜灵芝处理完杜七里的葬礼，再说钱的事。”
佟芳华看着他们，“别想着逃跑，不管你们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你们！”
杜当归、杜灵芝都是一脸恐惧，颤抖着点头。
我们离开了千草堂。
一路上，我在琢磨，杜七里到底是不是所谓吓死的？
我吓唬过很多人，但没吓死一个。
坐在副驾位置的佟芳华，忽而开始了哽咽。
我心里狠狠揪了一下，问道：“师母，你想到了什么？”
佟芳华沉默流泪，良久之后说道：“我反应过来了，六个秘方，没有杜当归和杜灵芝形容得那么不堪。
如果当真就是拼凑出来的方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靠谱。但是，杜七里给的秘方，多味中药组合，经得起推敲。
只不过，每个秘方，似乎都少了至关重要的两三味药。好的药方，每味药都有独特的作用，缺一不可，少了最简单的药引子，疗效都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