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早日结局
“阿姐，堂主不让我们回梧都，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元禄有些茫然地看着元霜道。
“钱大哥，十三哥，你们有什么计划？”元霜不答，只转头看向钱昭二人。
于十三冲钱昭挑了挑眉“我去接老宁，梧都现在不适合回去，但是我们可以在梧都外把兄弟们聚起来，随时接应堂主。”
钱昭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向元霜“你和元禄打算去何处？”
“师姐传了消息来，我们之前救下那位玲珑姑娘已经到了她那儿。师姐还找到了那位隐居的机关术大师，我准备把阿禄送去拜师，他的天赋不能被埋没了。”元霜正色道，顺手摸了摸元禄的头。
“我送你们。”
于十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了钱昭一眼，起身开了包厢的门，上菜的小二摆好各色菜肴后便又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元霜有些诧异地看了钱昭一眼，摇了摇头“多谢钱大哥，只是我送了阿禄之后还要同我师姐钻研一二，她这些年游历四方医术大有进步，我预备向她请教些时日。”
“元霜姐你别忙着拒绝嘛，难得老钱这会儿愿意同行，找个免费的车夫不挺好的？”于十三调侃道。
元霜闻言也笑了“道主亲自为我驾车，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更何况，我和阿禄何德何能敢让钱大哥做这种粗活？”
于十三意有所指地看了钱昭一眼“你又怎知某人不是心甘情愿呢？”
钱昭不语，只是垂眸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元霜一时竟觉得于十三这话不像玩笑，忙将这古里古怪的想法抛开，强行转移了话题“快吃吧，再不吃岂不浪费了这一桌子好酒好菜。”
于十三见钱昭沉默，见好就收，顺势也拿起了筷子“元霜所言有理，岂能辜负了这一桌子美食呢。”
一顿酒足饭饱，于十三纵马而去，元霜和元禄上了马车正要离开，便见钱昭自觉地也跟了上来。
“钱大哥？”元霜和元禄异口同声喊道。
“我放心不下……”钱昭顿了顿道“阿明他们，看你们要去的方向应当是涌州，正好顺路，我送你们一程。”
元禄复又想起方才于十三所言，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地把元霜推进了马车里“那就谢谢钱大哥啦，姐姐你进去先休息休息嘛，我和钱大哥换着驾车。”
元霜有些犹豫地看了钱昭一眼“钱大哥，当真？”
钱昭望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些，点了点头“嗯。”
元霜只觉心上微颤，面上有些微微发烫，忙轻点了点头，钻进了车厢。
马车开始缓缓行进，元霜下意识替自己把了把脉，感受着比平时略快了些的脉搏频率，有些困惑地呢喃“莫非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想不明白，独自在摇摇晃晃地马车里想了一阵，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等元霜一觉醒来之时，见身侧正躺着元禄，二人身上都被钱昭细心地盖了一床被子。
元霜小心翼翼地起身钻出车厢，便见四周早已被夜色笼罩，马儿被拴在一棵大树下，钱昭在石堆上支起了篝火，正在烤制干粮和在林间打到地野味。
“钱大哥，我睡了多久？”元霜身体虽然醒了，思绪却还没彻底清醒，声音里还带着些大梦初醒地意味。
“你睡得并不安稳，我让元禄替你用了点儿安神香。现下感觉如何？”钱昭将烤好地干粮饼递给了她一份道。
元霜走到他身侧坐下，从他手上接过饼，正要往嘴里送，被钱昭抬手拦了一下。
元霜顿觉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饼便朝钱昭身上歪了过去。
钱昭忙松开篝火架上的食物，伸手一揽，便将元霜整个人都拥入了怀中。
一时之间元霜鼻尖满是他身上烟火的气息和一股淡淡的清香，竟忘了从他怀里坐起身来。
钱昭感受着她的呼吸在耳边拂面而过，手上动作一僵，一只手还抓着她手中插在饼上的竹签，一手下意识握着她的腰身，一股热意涌上心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噼啪——”一节竹子在篝火中炸开，发出一声轻响，惊醒了二人。
元霜轻轻抬手撑在钱昭肩上，面色通红地坐了回去，收回手捏了捏指尖，感受着方才那股挥之不去地钱昭身上的温度，默默拿起饼小心地啃了起来。
钱昭复又正襟危坐继续烤肉，只轻声补充道“刚烤好的饼有些烫。”
元霜点了点头，下意识想转移话题“钱大哥这个年纪，家中孩子不知几岁了？”
钱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尚未成婚。”
元霜下意识扬起嘴角，忙又强行压住“梧都女子各有千秋，竟无人能打动钱大哥吗？”
“因我母亲早逝，我对此事并不热衷。”钱昭面无表情道，复又话锋一转“只是前些日子，我对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表明我的心意。”
元霜一时间思绪纷飞，竟有种他是在向自己表明心意的错觉，暗暗唾弃了一番心里的胡思乱想，一本正经道“钱大哥不妨先同那位姑娘相处些日子，若是志同道合，不愁那位姑娘不动心。”
钱昭没有错过她方才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中添了几分底气，从篝火底下抽出几节柴火，用小火继续熏制野味，这才继续说道“我同她相处了些日子，只是她似乎无心儿女之情，我虽对她日渐心动，却不敢打扰她的生活。”
“无心情爱？”元霜顿了顿，也同他一道叹了口气“那可就难办了，钱大哥，你不妨试试投其所好，若是那位姑娘当真醉心于其他而对你并无非分之想，你还是趁早放弃吧。”说着顺手拍了拍钱昭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该如何投其所好？”钱昭看向她问道。
“钱大哥知道那位姑娘喜欢什么吗？或是她醉心于何事？”元霜认真道。
钱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下一瞬顿觉失礼，忙移向篝火上的食物，暗自舒了口气才故作平静道“她醉心于医学，似是因着曾被朝廷的配婚令所误，心生恐惧，这才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元霜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转移话题，被钱昭递过来一小块烤制好后又放凉了些的肉及时堵住了嘴。
“我并非想要逼迫于她，只是想让她试试打开自己的内心。”钱昭轻声说道。
元霜沉默着将食物咽下，强行按下那一丝被他牵动了的心绪，冷静而清醒道“我一直很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对情爱之事并非一无所知，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太清楚明白，才愈发不愿许诺。我不愿背负旁人的未来，也不愿为谁自缚于室，做一个医者也好，做一个普通人也罢，我既已依靠自己和顾姨她们获得了独行的权利，自然不甘愿再被困于后宅。”
“钱大哥，你们生来就可拥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宿愿和实践的途径，哪怕困于身家，困于自身能力，所能取得的成就可大可小，然而总归是有改变自己的一线生机。然而我们女子不一样……”元霜的目光落在那团有些微弱的篝火之上，眼里盛着点点微光。
“从诞生那一刻，我们就注定背负了一部分人的不喜，生而为女，有些时候便是一种罪孽。唯有有幸得遇良知尚存的长辈，方有可能安然长大。”
“然而即便是如我母亲生前一般那样疼我爱我，她明明遇人不淑，却还是一味地忍让顺从。虽力主送我入学想要我拥有更好的未来，却仍旧是希望我跟随她的脚步，同她一般娶妻生子，友爱幼弟，孝顺公婆同夫婿相敬如宾，为夫家为自己操持家务教养子女。”元霜说着眼中便莫名含了几滴泪水。
“母亲她生我养我，我自然愿意回报她的生养之恩，为她养老送终，弟弟敬我爱我，我也心甘情愿地尽长姐的义务抚养他长大成人，可是旁人凭什么呢？凭什么理所应当地就能否定我本身，要我从元霜变成一个不具名的他人宗族中传宗接代的一环呢？”
“钱大哥，或许你对我有几分欣赏，有几分心动，但是我想，这些定然都不足以让你为我放弃你身为宗室子弟的责任，而我——虽对你有几分仰慕之意，却也不愿为你做出让步。”元霜抬眸正视钱昭的目光，认真道。
“能得钱大哥的喜欢，是元霜的荣幸，这份心意，元霜珍之重之，自不敢误之。”元霜起身，躬身向他郑重地行了一礼“惟愿钱大哥早日觅得两情相悦的夫人，到时元霜定然为你们备上一份厚礼，以报这些日子钱大哥相伴之恩。”
钱昭看着元霜认真的神情，将心底那丝苦涩压下，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总要让我送你们安然抵达涌州，才可安心。”
元霜莫名觉得他此刻有些脆弱，拒绝自己心仪之人本就让她心绪动荡难以自已，现下也无法再开口拒绝，只得点头应下“有劳钱大哥了。”
“至少你现下还需要我的帮助，倒也让我不至于太过挫败了。”钱昭面上难得扬起一抹苦笑来。
元霜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胡乱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另外烤制好的饼和野味，便三言两语辞别了他往元禄休息的马车上去了。
接下来的旅途有些沉闷，元霜有意避开，钱昭也只默默关照姐弟二人，元禄看得云里雾里，却总也找不到机会询问一二，直至到了涌州城外元霜师姐的住处，钱昭再无理由留下，向二人辞行。
“钱大哥，你走得这么急啊？”元禄有些不解“是柴大哥那边传了消息来吗？”
“不是。”钱昭摇了摇头，目光从元霜微垂的眼眸上略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元禄，你知道如何传信的，若是有事，便给我传消息。”
“好。”元禄认真地点了点头，伸手悄悄戳了戳神游天外的元霜。
元霜回过神来，将路上准备了许久，却迟迟未曾送出的新的药物放到了钱昭手中“钱大哥，珍重。”
钱昭握紧了那还残余着她手上些许体温的药瓶，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目送钱昭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元禄拉了拉有些难过的元霜，关切地问道“阿姐，你明明舍不得钱大哥，这些日子为什么还要避着他呢？”
“阿禄，若是你想学机关术，我明明教不了你，却骗你说我可以，给你许了诺言却做不到，你是何心情？”
“自然是会委屈难过。”元禄皱了皱眉，“可是——阿姐，你和钱大哥是感情问题，又不是我学习的问题。你喜欢钱大哥，钱大哥也喜欢你，我们都能看出来你们俩两情相悦，为什么这也不能在一起啊？”
“感情是一回事，成亲又是另一回事了，你钱大哥也老大不小了，迟早都是要成亲的，我无心嫁人，更不愿生儿育女，何苦耽误他？”元霜平静道。
“可是阿姐你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吗？堂里谁家添丁，你都要和那些小孩子们玩闹一番，我常听堂里哥哥姐姐们抱怨，说那些孩子比亲近他们父母还亲近你呢。”元禄困惑道。
“养孩子太过费神，你看我每次帮她们照顾孩子，哪次不是比三天三夜没休息还累？小孩子精力充沛，又爱胡思乱想天马行空，跟他们打交道，便是玩耍都要耗费十二分的精气神，更何况有时候他们哭闹撒泼，神经都要衰弱了。我可从没想过让要我的孩子降生在这世间。”
“阿这……”
元禄还欲多言，被元霜一巴掌拍进了屋里“别想了，抓紧进去休息，明日我和师姐带你去拜师，拜师不成你就得留在大师那儿免费供他驱使3年呢。”
“知道啦阿姐，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你和师姐失望的。”元禄默默点头应下。
“我失望什么，那是你的人生，你想选什么，想做什么总归要你自己来，我只能为你提供一条选择罢了！”